带着脚镣手铐还不够，小厮又拿来铁链将宋栎死死绑住。鲁九不放心便亲自押着他到了正堂，只见那杀威棒上沾着鲜血，滴在地上的百花虎皮之上。那明镜高悬的匾额也被刀斧劈成了两半扔在一边，一个满脸横肉的中年胖子偎依在椅子上，看着面前站着的这个五花大绑的男子。

“你……就是那个汴梁来的鬼使？”姜鹳都懒得看宋栎，毕竟能被这帮小厮抓住的人，他才不相信是鬼使。但听说鲁九在他身上搜到了腰牌，这才想见一见宋栎。

“你就是那些杭州百姓里口中的恶鬼？”宋栎被绑得难受，胸口总有一股闷气让他有些不适。听了他的话，姜鹳站起身来走到他面前。

“呵？那帮刁民竟然是如此称呼老子的？也罢，我也不奢望他们对我感恩戴德，你先下去吧！”姜鹳喝退鲁九，自己端详着宋栎这张脸。

“你这细皮嫩肉的，当真是鬼使？我可是杀了不少自称为鬼使的家伙，都是些有节气的人。像你这样被小厮抓住的，倒还是第一个。”姜鹳拿起桌上那块被鲁九取来的腰牌，亮给宋栎看。

“这上面幽鬼司三字，对你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要来此送命，呵！真是愚蠢。”说完便将腰牌扔向墙角，宋栎这才瞧见墙角有众多幽鬼司的腰牌，想必都是江东府那些被他所杀鬼使的所有之物。

“你为何要将鬼使赶尽杀绝？这不该是你一个降妖之人所该做的事情吧？”听了宋栎的话，姜鹳眼睛微眯，带着戾气盯着宋栎。

“既然来此，想必你也有所耳闻吧？我等姜氏同你们一样为半妖之躯，如此说来为人世所不容当是家常便饭。你问我为何除妖？我若想自保，只得将杀手伸向同族，那些凡人才不会觉得我等姜氏为异种妖魔。可笑吧？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即使是被称为恶鬼的男人，眼里也闪过了一丝落寞。为了求得人世认同而挥刀向同族的人，心里又该是多么的悲凉。

“我且问你，你也是半妖之躯吧？人性的丑恶，你还没见够？为了那些人豁出性命得不到只言片语的感谢，值得么？”相信这个问题姜鹳也曾问过其他被抓住的鬼使，那空洞的眼神就像是想向宋栎索取什么答案似的。

“若是连自己都放弃了为人的本心，那才是真的妖。百姓的谩骂听得我耳朵都长茧了，可他们所说之话，并不碍我所做之事。你想要从我这里问得的答案，只怕从哪无数腰牌中，已经得到了吧？”说罢，宋栎便用灵气震碎了铁链手铐，姜鹳退到一边拿起墙边架子上的刀。

“哼，真不明白你们维护着这些人到底图个什么！老子，不明白！”姜鹳踢翻椅子一跃而起，刀浮在空中劈向宋栎。

“这等事情，只怕你这辈子都想不明白吧！”说完宋栎就将葫芦化为杖剑拔出挡住了劈击，但强劲的力量还是让他微微屈膝。

“不明白也罢！”说着又是一刀横劈，招架不及的宋栎只得后退几步跃进庭院。听闻动静的小厮们立马围了过来，宋栎暗自窃喜，既然观众到了，他也该开始这场戏了。

“兵者有道，术者有律。为天，可以丈量世间。为地，足以支撑黎民。”宋栎掏出了符咒，然后将自己竹筒的酒滴于其上。

“你们别插手，我倒要看看他有什么能耐！”见小厮准备一拥而上，姜鹳立马阻止了他们。他虽杀了不少鬼使，却从未见过用符咒之人。

随着符咒从从宋栎手中脱出，那青白色的火焰包裹着灵符飞向了姜鹳。

“呵！”姜鹳手臂一挥，拖刀甩出一阵刀风撕碎了小小的纸片。只见尾随着那青白火焰灵符的千万张灵符，在空中化为一柄符剑刺向姜鹳。

“呼！”让姜鹳没有想到的是，这小小纸片们化作的剑竟也如此坚硬锋利，强劲的力量让他有些招架不住。

“呵呵，小子！莫不是你要用那蹩脚的剑法杀了我？真是可笑！”姜鹳刚说完，在符咒的包裹下，宋栎拿着杖剑缓缓走进。

“那是自然，我这剑法当然不入流，可我啊……”宋栎将剑刃握于手中，割破手掌溢出的鲜血包裹住了剑刃。

“这件事剑术确实比不上世间许多人，可杀你足矣！”挥剑间，那覆盖的血滴溅出打在了姜鹳的身上。

“你这家伙……做了什么！”血滴烧灼着姜鹳的皮肤，让他疼痛难忍。

“这便是你杀了无数鬼使的血！这股炙热，我且让你尝尝！”宋栎快速刺出杖剑，空气中的血珠仿佛被时间静止般浮于空中。

“可笑！明明只是一怪胎，谈何大道！”姜鹳拖起刀冲向了，一阵你来我往的对攻让周围围观的小厮们看得目瞪口呆。

“有破绽！”姜鹳见宋栎侧身不备，立马掏出腰间的匕首刺向宋栎。刺入小腹那一瞬间，宋栎的左手运足灵力抓住了他的额头。

“你受着罢！这一掌便是你欠那些鬼使百姓的！”随着宋栎大喝一声，强劲的掌力击穿了姜鹳的额头，后者瞬间七窍流血倒在了地上抽搐着。看到这一幕的小厮们纷纷被吓得退了几步。

“你……不怕死么？”姜鹳看着宋栎被匕首刺进的鲜血涌出，宋栎却不为所动。

“自加入幽鬼司那一刹，我便做好了殉道的准备，死？又有何妨！”宋栎拿起地上被他扔掉的腰牌，系回了腰间，将其余的腰牌都放入了衣兜之中。

“怎么？恶首已经伏诛，你们这帮人难不成还想与我过招！”见众人皆呆住不知所措，宋栎抓起姜鹳立在身前。

“不死之身么？你们若是放下武器倒还好说，若是还要执迷不悟！”说话间，宋栎便用杖剑斩下了姜鹳的头颅握住手中提了起来。

“那你们便会身首异处！自己选吧！”见到此景，众人连忙放下了武器，宋栎这才将手中头颅扔在了地上。

“你等去城池入口打开城门迎江东军进城，如此我便能保你们一命。”听了他的话，鲁九带着小厮们离开了府衙。直到这时，宋栎才敢坐了下来。

“该死，有毒么。”宋栎小腹钻心的痛，虽然用灵力封住了血脉以防止大量失血，但这匕首上所涂的毒膏让他钻心刺痛。

“我宋某总不会死于这里吧。”宋栎眼神微弱了起来，摸着自己的伤口，靠在府衙门口的石碑上，歇息起来。

闭眼之前，阳光照亮了整个杭州。照在了街道两边的尸体之上，照在了城外的饿殍之上，杭州，这个可怕的夜晚，最终是过了。见街道上已经有人开始搬运尸体，宋栎微微一笑，看来这一次，他没有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