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阳不擅口舌，亦不想与这妇人争吵，看着那位瘫坐在地上抱着断裂琵琶的女子心生不忍，他便问道：“这位姑娘究竟做了何事，你要这般刁难于她？”

那妇人听到他的话咧嘴一笑道：“呵！这些勾栏里的小骚货们还能做什么？真不知道这下贱坯子给我家相公下了什么迷药，竟把进京赶考的盘缠尽数打赏给了这小骚蹄子。要不是我以死相逼，还不知道是这小狐狸精做的孽！”

妇人说罢便举起拳头就要打她，聂阳抢先一步挡在女子身前抓住手臂道：“大姐息怒，这等事情难说有欺骗之意。让她把钱还你便是，出手伤人？招来捕快再定了扰乱街市的罪名，你二人脸上都不好看。”

妇人挣脱开聂阳的手冷笑道：“呵呵呵~若是这小骚货愿意把银两交出来，妾身岂能大打出手？妾身虽不识字，可人世道理还是门儿清的。”听她这话，聂阳又转身看了看身后抱着琵琶的女子，后者见他转过脸来立马垂下头去躲避视线。聂阳轻叹口气道：“罢了……这位姑娘当还你多少？”

聂阳边说边摸索着自己衣袖中的钱袋，摸索半天面露难色。坐在二楼的宋栎再也绷不住了，喊道：“师兄~接着！”说完便将一个黄色小钱袋扔给了抬头的聂阳。聂阳将钱袋握在手里瞪了宋栎一眼，冷道：“待会儿再收拾你这小贼！”

聂阳打开钱袋按妇人所说价格给了她银两，那妇人这才骂骂咧咧的离开了酒楼。周边围观迟迟不敢上前的小二见她离开，这才走过来收拾一片狼藉的桌椅，聂阳轻轻扶起瘫坐在地上的女子道：“她走了，姑娘起身吧。”

那女子轻轻坐到桌边小凳上，将断裂成两段的琵琶放在了桌上冷道：“公子今日解围我自然欠你一个人情，但若要我偿还你的银两，还是趁早打消了念头。我若真有二十两银子，才不会在这等地方唱小曲。”

聂阳答道：“无妨，你我萍水相逢，出手相助而已。”听到这儿，那姑娘冷笑一声道：“呵~那公子你知不知道？我只赚了他相公五两纹银？”

听到这儿聂阳冷俊脸庞微皱道：“五两？那你刚刚……为何不阻止我？”

那姑娘拿茶水擦了擦自己手背上的灰尘，讪笑道：“有人喜好英雄救美，我总不能扰了别人的兴致不是？”这女子话语句句带刺让聂阳好不自在，便问她：“我看姑娘也像是个大户人家出身的小姐，为何落到这幅田地？为何……为何如此话语中伤？”

那女子并没有理会他，只是自己察看了一下桌上断裂的琵琶，发现确实无法修复时叹了口气，将琵琶残骸塞到了聂阳怀里道：“送你了，当是抵债。”说完便站起身来，拍了拍素裙上的尘土准备走出门去。

聂阳还未发话，一边看热闹的宋栎倒来气了，喊道：“喂！你这女子好不讲道理，我师兄为人淳厚可不是让你拿来这般戏弄的！”

聂阳站起身来抬头道：“嗤见，住口。”宋栎见他确实有些恼了，这才将脑袋缩回去。那女子杵在店门口背对聂阳，道：“他说得对，我这般……确实不知礼数。”

“姑娘不必在意，我这师弟向来如此，你不必在意，若是——”

未等聂阳话罢，那女子缓缓开口道：“今夜子时，城外子衿湖的小船上，我在那儿等你。”说罢她便甩袖走出店门了去。聂阳还从未见过这般性格的奇女子，竟让他那颗好奇之心生了兴致。

待她离开，聂阳这才走上二楼，本想与这个酒嗤子讨论一下扒自己钱包的事儿，看到姬韵等人在，这才压着火坐了下来。

姬韵夹起一个狮子头放进了聂阳碗里，道：“没想到能看到师兄你独自一人来逛街，真是稀奇。”

聂阳轻轻咬了一口狮子头，蒸得恰到好处的肉丸子再搭配上浓郁的酱汁儿，肉泥在口中触舌即化，让人回味无穷。

他道：“刚去城南取回了打磨的故意，恰巧路过。这位姑娘是……”

年蒹葭轻轻抱拳道：“在下灵鹿庄弟子年蒹葭，我们在宁海城见过。”她虽见过聂阳本人，可他身后那柄高洁之剑“故意”更是鼎鼎有名。世人皆知故意不沾滴血高洁异常，并且天下唯有一人能够驾驭它，那便是烨王府次子，聂慧尽。

听她提起，聂阳这才记得，自责道：“我真是失礼了，姑娘莫怪。”

年蒹葭微微一笑道：“聂大哥是大忙人，忘了我很正常，毕竟当日我不过是个跟在师姐背后的小丫头。”

宋栎简单介绍过唐悲、易勿等人后，便随众人开始享用起美味佳肴来。待菜过五味众人便站在了酒楼门后各自离开。

聂阳因为要去兵营训练新兵便先行离开了，唐悲二人也抱拳离开。只剩下姬韵、宋栎与年蒹葭，好在这小妮子足够聪明，看穿了二人心中情愫，借口有事儿便离去了。

宋栎与姬韵并肩闲逛，看了看街边货郎的小玩意儿，忽而看到一盒别致的胭脂，宋栎问道：“师姐你看这个多衬你呀？你要不要？我买了送给你。”姬韵瞥了一眼，冷道：“无功不受禄，何况……你以为我刚刚没看见你又扒了师兄的钱包？”

这话惹得宋栎尴尬，道：“那你看到为何不说？”

姬韵笑道：“刚刚还有外人，若是揭穿了再让外人看我幽鬼司笑话，倒是你这家伙也不知道收敛，今日能被我瞧见，改日若是被别人瞧见，定要讨得一顿好打。”

宋栎苦笑一声对着货郎道：“这盒胭脂我要了，你给我包起来。”

“好嘞~客官你稍等。”

姬韵见他买下忙道：“你这嗤子，我都说了不要怎么还买？得三两银子呢，这么贵。”宋栎接过胭脂塞进衣袖中笑道：“你瞧师姐你又自恋了不是？我可没说过要送给你~”

“你！”姬韵微怒上心。宋栎又从袖中掏出胭脂递给她道：“好啦好啦，我不送给你还有何人可送？你收着吧，反正花的是师兄的钱，我不心疼。”

姬韵接过胭脂小盒打开盖闻了闻，一股芳香的兰花味儿沁人心脾，喜怒参半道：“呵！真是个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