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就像是穿肠之刺，无时无刻不在刺激着如今的宋栎。可他没有办法，若想活命只得逼自己记起那些被嗤魔选择遗忘的回忆。对他而言回忆美好也行痛苦也罢，如今都没有任何意义。过去的事情终究已经过去了，他也不再是那个能够开怀大笑的撒泼之人，而是现在这般没有一丝血色，人人喊打的魔君。这双手，早已洗不干净了。

宋栎推开兰暖阁门扉，瞧见坐在石桌旁舔糖葫芦的绮罗罗，宋栎瞥一眼坐在树下看剑谱的聂阳面露不悦，微怒道：“你又给她买零食了？我告诉你多少次，小孩子不能这么惯。”

聂阳头也不抬继续看着书，答道：“不过是糖葫芦，值不了几个钱。我以前在烨王府的时候，要什么有……”

说到这儿，宋栎走到聂阳身后一把夺过他剑谱放到身后道：“呵呵？你在烨王府的时候？这王爷梦……你还没做够啊？”

聂阳好似被他戳到了痛处，没心思与他斗嘴，轻轻将故意出鞘放在腿上用毛巾擦洗。看他好像真的生气了，宋栎心里生了一丝内疚之情，道：“要我说……还是你老爹不开眼，你那哥哥哪里比得上……”

“你闭嘴。”聂阳停下手中的书微微动嘴，表情虽与平时无异，可那语气却夹杂了些怒意，宋栎也不好再说他。毕竟……那是他聂家的家事。

“好好好，我闭嘴。但我可告诉你了，你要再惯着她……”宋栎说还不够，一把夺过绮罗罗的糖葫芦，惹得绮罗罗眶中眼泪直转悠，那敢怒不敢言的可怜样儿让聂阳有些恼了。

“你伤还没好利索，能不能有个正形？还和小孩儿抢零食，幼稚。”

见聂阳骂自己，宋栎扬唇露出了久违的嗤笑，道：“对啊，我就是幼稚，谁让你把老子的银两都收走了？！我可不就只能抢小孩儿的零食么？你以为这是谁害得啊？啊！？我问你，谁……害得啊？！”

宋栎这泼皮话语要若搁在别处，不讨顿好打都算是别人脾气好，可放在聂阳这儿，他心里竟有一丝内疚。

到底是大户人家公子出身，对宋栎这类市井老油条毫无办法，竟掏出钱包将几两碎银子递到他手里，道：“这都是卖酒的钱，你省着点，这可比不得以前有俸禄的时候……”

聂阳说到这儿突然闭口，抬头看了看宋栎的反应。宋栎对着他微微一笑，道：“没事儿，那些事儿就算你不提……我总归也是要记起来的。”

宋栎说罢，将几两银子塞进衣袖微笑道：“许久没有下山了，今日正好去耍耍。”说到这儿他想起一件事儿来，问道：“对了，这几日顾家那丫头可有信儿？”

聂阳答道：“近几日未曾见过，我嘱咐过梅宁的乡亲，若是看到她便来告知于我，也不知道她是惧了还是乏了，确实不曾见过。”

听到这儿，宋栎笑道：“如此便好，我可不想被那小丫头扫了兴致，走啦~”宋栎刚转身，聂阳便拽住他的衣袖，他刚想开口，却被宋栎抢先一步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得饮酒、不得戏弄良家女子、不得惹是生非、不得……还有什么来着？”

“不得暴露身份。”

“对对对！你瞧我都记得，聂大侠你就行行好放我下山吧！”宋栎边说边扯开聂阳的手臂。

聂阳知道自己拦不住他，冷道：“再说一遍。”

“不得饮酒！不得戏弄良家女子！不得惹是生非！不得暴露身份！不得……”

宋栎说到这儿聂阳一愣，道：“多了。”

“不多！不得听你的鬼话！”宋栎嗤笑一声，夺过聂阳想要抓自己的手臂，骑着花生扬长而去。

“哈哈哈哈！就你这智障也敢拦小爷？！丢人。”骑着花生狂奔的宋栎，边跑还不忘回过头嘲弄他一番，气得他脸上红一块紫一块。

灵力已恢复五成的他已能够自由活动，虽说不及自己巅峰之时，可自己这点灵力对付一般的小毛贼倒也够用了。自从在琅琊山上废了魔道，他的修为一日不如一日，魔力反噬与日俱增，若没有九转丹护住灵魄，只怕自己抽出嗤魔魂魄的那天就暴毙而亡了。

一人一马行至山涧，这小道上时而看到砍柴汉子，宋栎对着他挥手示意那人也回以微笑。这般恬静美好的感觉，宋栎骑在白马之上心里格外舒畅，看来他真的不喜欢汴梁那种人多的地方。

行至梅宁，因为宋栎极少下山的缘故，又因为上次所有人皆被他定住，所以他的面孔未曾被人见过。牵着白马走进城中酒肆缓缓落座，让小二上了一壶好酒和半斤酱牛肉，就这么看着道上人来人往的乡民佐酒。

忽而听到别的酒客在谈论些什么，便竖耳听了起来。

一位深色长衫男子眉飞色舞的说道：“你不知道吧？最近那溧阳魔君又出现啦！”

坐他对面的小二哥肩上还耷拉着抹布，震惊道：“不会吧，那老妖不是早已消声觅迹了吗？”

“呵！”长衫男子清了清嗓子，道：“你整日呆在梅宁不晓得，这外边可都炸开了锅啦！以前的顾家灭门案，溧阳山讨鬼战，还有……沈家庄的血债，这都是溧阳魔君做下的。”

宋栎在一旁听到这儿冷笑一声，若不是顾家那厮设计将他抓去，又用禁术想要逼出他体内嗤魔，否则怎么会让自己失控红眼。再说那所谓的“讨鬼战”，明明是这帮不知好歹的除妖人自己上门寻死，别人要杀你，难不成你还不能还手？至于沈家庄……

那小二有些惊讶：“公子你说的这些都是陈年烂谷子的事儿了，这江湖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你倒是说说最近的消息呗？前些日子那顾家小姐就跑到咱梅宁来了，钱庄的掌柜还挨了一顿打，要不是聂大侠及时赶到，真不知道那刁蛮丫头会闹出什么事儿来。”

长衫男子神色颇有得意：“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你以为她真的是这般平白无故找到梅宁来的？那是因为前些日子江州出事儿啦！听说又是溧阳魔君做下的！上下十几口人……无一生还。”

宋栎听到这儿，口中酒水差点没喷出来，心道：“呵呵，看来自己的恶名算是成了别人被黑锅的码子了。”

小二听到这话颇为震惊，道：“怪不得，我听说那老妖还特别喜欢待嫁绝色女子，可是真的？”

长衫男子大腿一拍道：“谁说不是呢！现在搞得人心惶惶的，有姑娘的人家都藏得好好的。”

听到这儿宋栎再也忍不住了，走到二人跟前，露出一副恶煞模样怒道：“谁……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