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韵没想过他会对客岚感兴趣,毕竟从小他对客岚的态度就是又敬又畏谈不上好感。虽说客岚作为大师兄对外人确实有些高冷,但对同门师兄弟倒也算和善。如今发文,大概是因为这家伙常年给他惹事儿,让他心里生起内疚了吧?
姬韵手指卷着鬓角青丝道:“他们去了渝州,多不过一月便能归来,你问这个干吗?”
宋栎心道:“干嘛?你说干嘛?要是客岚不在,下次补试可就没人帮忙自己了。”
聂阳天生正直做不得这般虚假之事,云苍又只会看自己的笑话,巴不得自己被绑在演武场的柱子上示众,思来想去也只有他能够帮帮自己。
倒不是宋栎不用功,而是宋栎从小就不是读书的那块料,早在兰暖阁的时候他就明白这文房四宝与他无关,更何况是那些通篇白纸黑字,密密麻麻的古籍兵法?
“没……没事儿。”宋栎答道。看来如今自己只能自己想办法了,心道:“要不然去求求老教头的孙女?说不准能有点用处。”
拜别姬韵,宋栎将食盒放进起居室时早已少了一半。刚想躺下歇会儿,演武堂那口老旧的巨大警钟竟“铛铛!”响了起来。
这警钟只有在危急时刻才会响起,可如今这太平盛世的哪里用得着这个?宋栎探出脑袋望去,只见演武场上人潮涌动大有拔出兵刃拼命的架势,他这才明白是真的出事儿了。
自己刚走到广场上,耳朵就听见那帮后生手里拿着兵刃七嘴八舌说着什么。
“不会吧!这京城怎么会突然出现尸变?还是这么大面积的?”那位之前见过的小胖子拿着手中长刀瑟瑟发抖。
“怎么不可能?你不晓得现在北方乱得很,先是荒川将军被杀,这接下来又是青州匪患,京城有尸变,多正常的事儿。”
“可……可京城不是有幽鬼司坐镇吗?怎么可能……”
“那帮怪胎?你可别逗了,你也不瞅瞅那帮鬼使,都是些乳臭未干尚在学习的娃娃,你还指望他们保卫京城啊?”
听到这儿宋栎嘴角浮上一丝冷笑,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平日里一口一个嗤见哥叫得比谁都亲热,却不想背后竟是这幅德行。宋栎懒得理他们,径直挤到前排,抬头瞥见演武场的高台上站着一位身着盔甲的将官。
将官道:“列位门生!如今城南突发尸变,东京幽鬼司与禁军联手围剿损伤颇大。如今正是报效朝廷为国立功之际,还望各位门生能够携带兵刃前往城南相助,大宋儿郎报效朝廷就在今日!”
若搁别人,将官这番慷慨陈词定能感染无数人为国尽忠。
可今日他忘了一点,高台之下站着的各位少年门,皆是这京城各个显贵家族出身的贵族公子,这里面最差的也是官宦之后,你让他们去前线与几只要人命的走尸打斗?真是痴人说梦。放着好好的官位爵位不要,去和那些不要命的玩意儿打交道,除非脑子被驴踢了,否则是个人都不会去。
可事情就是这么巧,这帮人中还真有那么一个人脑子被驴踢了。
只见一位十七八岁的少年一袭白冠水墨色剑袍走出人群,轻轻拾起一柄长剑握在手中,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走出门去。这人面如冠玉冷俊貌美,步伐平稳神色镇定,好似真如自己是鬼使那般从容。
宋栎瞥见无奈一叹:“智障……当真是个智障!”
说归说,宋栎挤出人群,抓住桌上他尚未拿走的剑鞘跟了出去。毕竟别人不去还有的说,可他们作为幽鬼司的准鬼使,若是不去,只怕真的会被这帮喜爱口舌的公子哥们戳脊梁骨。
聂阳只顾闷着头走路连剑鞘都没有拿上。宋栎一边在背后大喊:“师兄?师兄!”
两声下去,那人好似耳朵进了水般听不见,宋栎深吸一口气大声喊道:“智障!”
这两个字劈头下去,那人白袍少年好似走尸听到了赶尸人的令咒般骤停下来,转过脸来冷如冰霜般盯了他一眼:“你叫我什么?”那眸子清澈如月下之水,宋栎也不知道他是听见还是没听见,可看他那样子最好还是不要招惹他。
宋栎道:“哎呀,你看看你,一向做事谨慎怎么连剑鞘都忘了带?还好我帮你拿出来了,不然——”
聂阳道:“别耍嘴皮子。”
聂阳接过木漆剑鞘在手中掂量了几下,竟像个孩子似的将它扔在了地上道:“这剑又不是故意,用不着剑鞘。”
聂阳是剑痴,对剑极为挑剔的性子倒和他这仁厚的性格不太相称。毕竟故意是灵器,这些铁匠铺打出来的破铜烂铁自然比不得。
宋栎猜想,这手中长剑拿在他手里只怕和铁片差不多。好在自己的灵器七杯是个酒葫芦,刚进演武场的时候那帮家伙眼拙没给他收了去,这才将他带在了身边。
两人刚到城南,空气掺杂的血腥味儿便让他们警惕起来。虽说城南区与别处交界的地方大多有鬼差、禁军把守,可宋栎两人看了看躺在街边成片伤员,就知道这城南深处肯定战况激烈。以他和聂阳的实力,杀个两只走尸倒还好,可若是多了便是自投罗网。
宋栎拽了拽聂阳的衣袖道:“师兄,这里的走尸少说也得有上百只,以你我的能力对付不了他们,我们还是回去吧?你若觉得面子上挂不住,我们在这待会儿再回去,那帮小子便不会嚼我们的舌根。”
听到这儿,聂阳虽面无表情,可那看着宋栎的眼神透露着失望,好似在说:“我没想到这种话竟然会从你的嘴里说出来。”
是的,宋栎也觉得这不像自己说出来的话,可不知怎么的,他心里就是有一股此人去了便再也回不来的感觉。
宋栎轻轻松开拽着他衣袖的手,聂阳缓缓转过身去,冷道:“你不必跟着我,等后援到了,你再跟着他们来寻我也不迟。”
说罢聂阳便准备跟着禁军进去城南深处,宋栎突然想到了什么再次抓住他的手臂,聂阳还以为他是为了阻挠自己,道:“刚刚的话你——”
然而宋栎并非是阻止他,轻轻从自己的符咒袋里掏出一张篆符,咬破自己的手指滴上鲜血递给他,道:“这是通魂符,你带着他我便能够感知到你魂魄的方向,若有危险只需捏碎呼喊即可,我必来。”
宋栎知道聂阳并非怪罪他贪生怕死,而是考虑到宋栎剑术不精灵符有限,对付众多的走尸确实不太安全,他作为师兄自然得想的周全。宋栎也知道与其成为他的累赘,还不如老老实实呆在这里等候大部队来。
聂阳轻轻将符塞进了袖中道:“嗯。”
他便骑上街边拴着的马匹,跟着禁军骑兵进了城南。宋栎靠在墙边替那些伤员擦着药膏,目光停留在了一位手臂上有抓痕的士兵身上,问道:“大哥,你这手上的伤就是走尸抓的?”
那位手上兵士用一边的湿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污血道:“谁说不是呢?!呵!我长这大还从未见过这般怪异的东西,你知道吗?那走尸四足着地身子灵敏迅捷,那一蹿飞扑竟连马儿都逃不掉。”
听到这儿,宋栎冷汗直冒心道:“竟然不是普通走尸而是狂尸?!而且还是成群出现?狂尸外功伤不得它分毫,那智障……”想到这儿,宋栎一把放下手中的药膏,在路边的兵器架上随手抓起一把短刀冲进了城南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