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六 明码标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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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韵叉腰提气,已近乎于嘲讽的口气道:“呵呵,怎么?如今一个外人也敢对鬼使指指点点了?也不瞧瞧自己是个什么德行。”

听她这话千落也不恼,轻轻别过脸去挽着宋栎的胳膊,径直朝着府外走去,还不忘撂下一句:“看来栎儿的话是对的,你这样的姑娘,嫁人可得费上一把子力。”

这话确实惹到了她,姬韵气得直跺脚,对着二人背影怒道:“那你!那你又如何!”

“我?我可不贪。”千落话里有话,可惜只有姬韵听懂了。

还未等姬韵还嘴张,两人便踏出了门。姬韵心里明白,有些事情……她就是太贪了。

眼前女子美若天仙,那日穿得朴素宋栎倒不这么认为。可今日细心打扮了一番,他才真正明白了何为美若天仙。

两人并肩走在北市的街道上,说起来这还是宋栎第一次与姑娘出门,眼前女子裙摆华丽,眉宇间透着一丝仙气。不管走到哪里,那些男人们的目光都回落在她的身上,然后朝着她身边的宋栎投来带有杀气的眼神。

宋栎本就不喜被人注视,如今成了众矢之的更让他如芒在背。千落瞧出了他的不适,道:“要不……我将面纱戴上?若还不行,我再去前方的成衣铺子换些朴素衣裳。”

宋栎本就好面子,若真是因为自己的原因给她惹了麻烦,那才是最让他受不了的,道:“不必了,这样……挺好的。”

两人正走着,恰好瞧见前方人群拥挤,好似在围观些什么东西般。

宋栎领着千落挤了进去,毕竟在这汴梁城能够看得热闹可不多,要是再让巡街的捕风卫们瞅见,只怕瞬间便没得看了。

千落踩着珐琅金线绣花鞋被宋栎拉着手,小步小步走进人群,自己身前的男子身形虽有些瘦弱,可比起那些膀大腰圆的壮汉更能让她感到安心。若要问为什么的话,大约是他太像自己死去的孩儿了吧?

走到人群前列,原来杵在这儿的不过是只刚刚得道的小狼妖,那暴露在外的小绒耳朵让人觉得可爱……当然,只有宋栎是这般所想。

百姓们熙熙攘攘,七嘴八舌谈论起来。

一位商人模样的中年男子瞥了一眼小狼妖,一口啐在了地上:“呸!你瞧瞧这杂种,真是恶心,咱这汴梁城什么时候都能窜进妖物来啦?!”

这话让一边看热闹的江湖少侠颇有微词:“京城怎么了?!本公子行走江湖多年,且不说京城,就是如今天下除妖圣所琅琊山下,妖怪都能出入。这帮妖孽,就像苍蝇般无孔不入,哪能挡得住?”

一边的舔着糖葫芦的小童稚气道:“可是……我娘亲说,这京城有天下最强的除妖人坐镇,我们不必担心,鬼使大人们能保护一方周全。”

听到这话,一边卖糖葫芦的货郎冷哼一声:“小娃娃,你说的莫非是幽鬼司那帮怪胎吧?”

此言一出,货郎身边的买菜大娘立马用肘子戳了戳他,那货郎这才看见人群中宋栎腰间的“幽鬼司”腰牌,立马改了口:“鬼使大人本事通天,这小人自然知道。可毕竟人手有限,有那么一两条漏网之鱼也是人之常情。”

宋栎自幼混迹堂口坊间,人话鬼话一听便知,这等溜须拍马的话让他觉得恶心。

那小狼妖看样子不过刚刚学会化为人形,连那张人皮都做不完美,看起来好似十一二岁的孩童。脖子上拴着一条铁链,手背上还有不少鞭痕,想必是牵着他的除妖人所为。

牵着他的中年男人身染戾气,一身粗布衣服裹身,背上那已开始生锈的斩马刀让人不难猜出这家伙的日子并不好过,否则也不会为了黑市那点手续费,装着胆子把这小妖拿到集市上来卖。

除妖人四下望去,发觉围观人群已然多了起来,这才清了清嗓子准备喊话:“各位公子小姐老爷夫人们,瞧一瞧看一看啦!正宗草原狼妖千年道行,买回去做个家奴仆人定不吃亏,现在入手只需三百两银子,我再赠送购买者狼妖心一颗,拿回去包治百病!”

那除妖人喊得倒挺像那么回事儿,可惜那些话在宋栎眼里尽是蒙人字眼。

这小狼妖看起来不过百年有余的道行,被他吹至千年,无非是为了坑这些不识货百姓口袋中的银两。再说那包治百病的狼妖心,虽说将其磨为粉末泡水确有延年益寿的功效,可一般凡人若是服下整颗,说不定还会因为妖气过重要了性命,看来这除妖人当真是为了钱,连人命都不顾。

匍匐在地上眼神迷离的小狼妖衣衫褴褛面黄肌瘦,让宋栎觉得心疼。周遭的百姓大多是看个新鲜,听到三百两的要价便散了不少。能够留下来的都是一些穿着绫罗绸缎的巨贾、公子小姐们。

见他们轮番询问除妖人小狼妖的信息,那人心中窃喜,越说越离谱。从自己与这小狼妖血战三天三夜再到降他夺魄,听得宋栎差点笑出声来。若是连这种芝麻绿豆妖他能都血战三天三夜,只怕这家伙的水平,连走尸都对付不了几只。

宋栎总算是明白为何除妖人在江湖上臭名昭著了,大多是这帮江湖骗子坑蒙拐骗败的。

公子小姐们问的差不多了,抱团窃窃私语起来。

“姐姐要不然把这小妖怪买回家去?我可听说妖怪那事儿厉害得紧……姐夫常年不在家,姐姐——”一位穿金戴银的富家小姐拿着团扇遮脸说道。

一位有些富态的妇人听闻此话掩面一笑:“妹妹说的哪里话,你怎么晓得这妖精身上没有害病?再则说……这看上去不过是个十二三岁的孩童嘛……”

而另一边,一位腰间插着折扇的公子哥蹲下身来,用手拍了拍小狼妖的脑袋,又捏了捏它毛茸茸的耳朵,抬头问除妖人:“这小妖可没你说的那么邪乎,我就想问问……这狼妖的魄,你可是一齐卖给我?”

这问题吓得除妖人冷汗直冒,心道:“看来今日是遇到行家了,知道妖怪若没魄便无半点用处,只能算是一具灵肉躯壳而已。”

他可不敢怠慢,毕竟留下来的都是在京城有头有脸的人。除妖人一脸赔笑道:“当然!当然!我怎么能赚那黑心钱?!公子你若要,我便将摄魄囊交给你。”

那公子哥站起身来,连着眼都不给除妖人,冷笑一声道:“二百两,多一个字儿本公子都不要。”

“这……”除妖人面露难色,他身上已经没有盘缠了,虽说二百两银子也够他潇洒一阵,可按照黑市行情来讲,二百两实在是太低。

一边的富态妇人见他出价心里也有些急了,毕竟她也曾听说过妖怪要比人类房事厉害得多,加之自己常年独守空房……心一横,伸出了手指:“二百五十两,我要了!现银!”

那位富家公子明显想到会有人抢东西,不屑瞥了一眼妇人:“二百八十两!这是银票,你只管拿去!”

刚刚还被压价的除妖人,突然看到两位死脑筋抬价心里暗喜,心道:“这下可算是遇到了两个冤大头了。”

而一边的宋栎只是微微笑笑,伴在千落身边看他俩如何收场。

那妇人又急又气道:“你……你一个男儿家,要着小妖作甚?!可是故意要我难看?!”

富家公子看都懒得看这个欲求不满的老女人:“夫人若是给不出钱来,就别插嘴,再搞得难看。”

这话可算呛到了妇人,一把夺过身边那位年轻小姐的荷包,看了看里面的银两大喊一声:“三百两!你把小妖给我!”

然而这次公子哥头也不抬,轻描淡写说了数字:“四百两。”

听到四百两的时候,除妖人都想给自己一巴掌看看是不是做梦。这出戏越来越有意思了,宋栎扬唇轻笑瞥了千落一眼,后者还了他一个微笑,小声呢喃:“栎儿,若是……这小妖怪被他们买去,下场如何?”

宋栎听她问话,瞥了一眼两人道“姐姐你瞧那老女人,一看就是个欲求不满饥渴如虎的主,只怕买回去当禁脔吧?再看看那个没修养的公子哥,说不准买回去玩两天就宰了当药材。总之,都是死路一条,你问这干嘛?莫不是姐姐你想……”

千落嘴角微扬回了他一个微笑,轻轻伏下身来,将自己荷包里的一块方糖递给小狼妖,道:“三百两,这妖怪我要了。”

此话一出逗得公子哥发笑,道:“这位姑娘,你没听见我刚刚已经叫价四百两了吗?你出——”

然而千落并未给他说完话的机会,伸手从荷包里掏出了三个金灿灿的元宝,轻轻放在了除妖人手中:“三百两,黄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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