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衣得益于宁安手中的账目与收据,将盘踞在洼巷的贩药组织连根拔起,除开被宁安“杀死”的一干核心人员外,小鱼小虾尽收追风衙门。如此一来洼巷区便会太平一阵子,可连景衣在内的人都明白,这等事情抓不完杀不绝,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帮没有生计的人会再次挺而走险。
关于铲除贩药组织的行动洼巷的百姓自不买账,毕竟你断了他们的活路自然不会给你好脸。还有那些低价收购药材的商铺,掌柜的虽然嘴上不说,这里心里难免有些怨气。
近几日宁安觉得心闷,毕竟客岚、聂阳整日忙这什么说不得的案子,姬韵最近心脾不适很少走出房屋,偌大的幽鬼司竟只剩下她一人走动。
刚刚审完地方幽鬼司发来的卷宗,赵申便看到宁安一人闷闷不乐的坐在院子里剥豌豆,他拈须坐下道:“唉……那俩混小子不在,这幽鬼司清净了许多,老夫竟有些不适应。”
宁安一边将剥好豌豆扔进桌上的筛子里,见赵申话中有话宁安只得苦笑一声:“师父又在拿安儿打趣了,素日里你不是挺烦老吵架的两位师兄么。”
见她脸颊一红,赵申慈祥拈须轻笑:“哈哈哈,我老了,这清净享久了还真有些不适应。说起来,当初宁将军得知我把你扣下,差点没把我的胡子揪了。”
毕竟对于宁泉来说,失去妻子已经伤痛万分,再将女儿送到这幽鬼司来,这不是要了他的老命么?
宁安听闻此话轻轻放下手中豆角,道:“师父,父亲的话你听听便好,他拗不过我的。再者说……这不还有宁儿在家陪他么?”
虽然自己这样做有违孝道,可自宁安手中拿起银针那刻,她这条命活着便是为了天下百姓。让自己这双手救助世人摆脱病痛,曾经母亲的死她虽无法释怀,可有些过去的东西,总归是要忘记的。
正如张绣之言,这人世间是非善恶皆非一言足以道尽,既然如此她便想用一生一针来维护自己心中的那颗济世之心。不为别的,只是因为悬壶济世本就是医生的本分。
两人寒暄几句后,赵申便出门带着鬼差去了宫城。如今将司中事务交给客岚打理,客岚做事认真仔细,如此他倒闲了起来,除了给皇帝讲些鬼怪故事,便只剩下在京城各处走访走访那些老友。人越老越惜命,赵申也不例外。
宁安端起筛子走向厨房,恰好碰见走出来的小霜,微笑一声道:“你来正好,将这些剥好的豌豆下到锅里去,记得少放些盐,师姐这几日身体不好。”
小霜小胳膊接过筛子:“好……宁大人。”
“哎~你可别这么叫,入了我幽鬼司皆是兄弟姐妹,你叫我宁安姐便是。”宁安说罢,瞥了一眼小霜被划破的衣袖。
宁安面带微笑道:“你做事儿可真不用心,待会儿把这衣裳脱了放到我屋里去,我给你补补。”
小霜迟疑片刻还是说出了口:“嗯……谢谢宁安姐,宋……哥哥如何回府?”
听到这话宁安语顿片刻:“哥哥?哦……你说宋师兄啊,算日程的话这几日也该回来了吧。”
听闻这话小霜面露喜悦,宁安目光触脸时她又将其收回:“我……我这就去做饭。”
小霜转身之际宁安还不忘盯住几句:“罐子里的菜籽油你炒菜的时候可得注意些,别伤着。”
“知……知道了。”小霜应答一声便关上了厨房木门,她已有数月没见到宋栎了,自从来这府里,她与姐姐再也不用担心饥寒毒打,在她看来都是宋栎的功劳,就好似观世音菩萨般救了她姐俩。
与此同时,汴梁西门外两位衣衫褴褛,脸上污黑的年轻男子杵着木棍站在城口,那位黑衣男子干裂着嘴唇,无力的抬头瞥了一眼城门上两个大字:“汴……汴梁……”
伴着黑衣男子口中二字,那位奄奄一息佝偻着身子的白衣男子失神扔下木棍,缓缓直起身子;“我们……总算是回来了。”
话及此处,白衣男子一把揪住身边黑衣男子衣领举起拳头:“我他妈打死你这个败家玩意儿?!”
黑衣男子虽精疲力尽,却扔挤出一丝力气将他推开:“滚……还……还不是你这家伙出门没带够钱。”
两人就这么杵在城门口骂街也不见动手,看的守门官兵好生无聊,大喊起哄:“打啊!大老爷们儿干吗不打一架啊!磨嘴皮子算什么本事。”
两人本就怒火中烧,黑衣男子怒瞪一眼走到跟前:“瞎……瞎了你的狗眼,你不认识老子?老子可是——”
然而黑衣男子话未说完,士兵见他顶嘴手中长枪柄捅向男子腹部,这一下让他躬身蹲地。
见他蹲地捂着肚子,士兵还不忘奚落一番:“瞎了你的狗眼!一个臭要饭的装什么大爷!快滚!就凭你们这种人也想进京城?!”
一边白衣男子见他被打,默不作声走到士兵跟前,就在众目睽睽之下缓缓抬起手臂悬于空中。
“啪!”
一记响亮的巴掌打在士兵脸上,围观百姓见到这幕震惊不已,都以为这男子疯了。
士兵半晌才反应过来捂脸攥拳:“你他娘的一个小乞丐竟然敢打我?!我他妈——”
然而士兵拳头刚刚举起,白衣男子掏出腰间铜牌直勾勾举在士兵面前,“幽鬼司”三个大字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那位士兵见字吓得浑身颤抖,毕竟幽鬼司的人他可惹不起,连忙跪下身子自扇嘴巴:“是小的该死!小的瞎了狗眼,打了大人!”
白衣男子没有理会他,只是一把揪住黑衣男子的衣衫将他拉起:“嗤子,你这般模样杵在这儿,丢了幽鬼司的脸面!”
黑衣男子艰难起身甩开他的手臂:“滚!你他妈三天不吃饭肚子挨一拳试试?!”
宋栎这话逗得云苍冷笑出声,瞥他一眼冷哼道:“呵~你可别忘了我们的银两都是拜谁所赐?!”
说起这事儿云苍就来气,之前在关中本就不多的银两,宋栎竟趁着自己睡着偷偷扒了去。导致两人除开在汴梁远郊打猎吃了点野味外再也没有进过食,眼里都开始冒金星了。他一个世家公子出身,何时受过这等委屈?跟这个酒嗤子出远差他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宋栎懒得理找茬的他,盯着地上士兵伸出手去:“起来吧,我宋嗤见不是个记仇的人。”
那士兵见他松口,刚站起身子,宋栎悬在空中的手攥为拳头轰向士兵小腹,这一下让他跪倒在地。
见他这般模样宋栎冷哼一声摊手无奈走进城门,用力吸了一口气:“汴梁,小爷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