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七 两人不在的日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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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汴梁位于中原之腹,其繁华程度不亚于大唐长安,百万屋瓦弄堂将京城绘为浮生之卷。这里是君临天下之人的居城,也是整个东洲的中心。近至东瀛的武士,远至波斯的王子,不远千里来此,就是为了见一眼全世界最富有威武的都会。

即使人妖同世,有幽鬼司保护的神州国泰民安。檀渊之后辽宋再无大战,边境趋于平静。西北战事得益于火林、白卫两军防御,中原一片祥和,大宋迎来了盛世。那位青年天子踌躇满志,拿下大理之后,该让西夏人付出代价了。

一连数月北方军队不断开拔前往西境,就连瞎子都看得出来宋皇的意图。大宋国力今非昔比,自然容不下西夏元氏再次骚扰,何况这位天子心里藏着一个梦,一个天下太平国富民强的梦。

宋、云二人离开京城已两月有余,刚走时姬韵还未担心过宋栎两人安危,毕竟她与二人青梅竹马,这俩人的脾气秉性自己一清二楚。可不知怎地,自从宁安回府后,她那颗平坦的心竟变得有些心烦。

这几日姬韵尤为焦虑,汴梁各处相安无事闲出来的大把时间,姬韵都躺在幽鬼司大门口晒太阳。毕竟刚提拔武邑当副长,这些小妖小怪她也不必亲自动手,自然闲下功夫琢磨远在苗疆的二人。

恰逢宁安出诊归来,见她心绪不宁躺在藤椅上,便走过去将自己做好的荞麦枕头塞到姬韵怀里。

宁安放下药箱,坐在藤椅旁的小木凳上,“师姐这般焦虑可不像寻常的人。”

姬韵摸了摸填满荞麦皮的枕头,“师妹,你这是何意?”

宁安温润一笑,“没别的意思,这些日子见师姐心绪不宁,安儿便做了个枕头想要师姐睡得好一些。”

听闻这话,姬韵感激一笑抬手遮阳:“你说那俩臭小子,走了俩月连封信都不给回,等他们回来我可得好生说道说道。”

见她发牢骚,宁安掩面轻笑:“师姐多虑了,以师兄们的本事是不会出什么大问题的。”

听她为两人辩护,姬韵叹气一声:“唉,师妹你就是太惯着他们了。这男人啊,还得收拾,你瞧聂师兄和客师兄他们多让我省心。这俩小子从小就给我惹麻烦,打挨得不少,可就是不长记性。”

在姬韵的记忆中,这俩人从小掐到大,虽说没什么大矛盾。可老是因为鸡毛蒜皮的事儿搅得幽鬼司上下鸡犬不宁,日子久了确实烦人。

宁安看着来往的人群发出小猫般哈欠声,见她如此姬韵有些同情:“又是城东景府吧?这汴梁又不是没郎中了,他干嘛老麻烦师妹你。”

她的辛苦就算别人不知道,姬韵也知道。宁安制药熬汤忙至深夜,天蒙蒙亮又得带着药箱去给景大人扎针。

宁安微笑中带着疲惫:“景大人是师父的好友,景家又负责追风衙门。搞好关系我们日后合作也方便得多不是?”

“唉,师妹啊……你老是给别人行方便,什么时候能顾及到自己?你身子弱,就不要如此辛劳,我抽空去景府一趟。我就不信他和我翻脸。”

姬韵轻挥拳头逗得宁安大笑,“好啦好啦,谁都知道咱幽鬼司的老大是师姐你,你还给景大人留些面子吧。”

宁安说罢,提着药箱进了幽鬼司,留姬韵一人晒太阳。

说起来,她也有许久没见到赵央了。这家伙素日得空便来找宋栎喝酒,这一月多月竟没有露面,也不知道忙什么去了。

姬韵手捏青丝小憩闭眼,阳光突然暗了下来。缓缓睁眼,自己藤椅跟前看着一位素裙女子,樱桃小嘴胭脂一抹春色,看着不过二十来岁,可头上秀发尽数雪白。

她在女子身上没感受到妖气,想来该是寻常人家的女子,莫不是害了什么病导致白头?

见她朝幽鬼司里张望姬韵便开口发问:“这位姑娘可是要找人?”

姬韵的话让她身体微颤,冷汗直冒说话支吾,“对……对,我找……我找一位鬼使。”

听闻她的话,姬韵站起身来展臂伸展,“姑娘,这幽鬼司鬼使可有六位呢,你找的哪位?”

姬韵这话问着了女子,她哪里晓得那人的名字,在脑海里翻腾着当时的场景:“名字不记得,就记得当时他穿着一身黑绒袄袍,腰间挂着玉佩和酒葫芦。”

听到“酒葫芦”三字,姬韵立马明白她要找的是宋栎。

姬韵颦眉心想,“呵?!这嗤子长本事了?竟然会勾搭良家女子,过年带回来一个不够,这会儿又冒出一个?”

还没等姬韵回复白发女子,路边停下一顶红木轿子。从上面下来一位三十来岁的美妇人,头戴金钗手拿烟袋,瞥见女子竟一把抓住手臂将她拽自自己跟前。

妇人脸浮怨气:“哎哟我的小姑奶奶,你咋一个人跑这儿来了?你晓不晓得自己捅了多大的篓子?这北苑上上下下几十口子等着你吃饭呢!”

妇人一边说一边转脸给姬韵投来抱歉的微笑,好似做了坏事孩童的道歉母亲般。

白发女子杵在原地失魂蹑足,使劲挣脱她的手:“姐姐你听我说,那日……那日我定没有看错……都说孩儿是娘亲身上掉下来的肉,我能感觉到一定没有认错,求求你!求求你,你让我见见我的天儿好不好?”

白发女子含泪呛嗓,这模样妇人看了也不是滋味。她知道自己这妹妹自从丢了孩子,这二十年来以泪洗面煎熬得紧。自己的心也不是石头做的,但如今她好不容易遁入人世,若再被除妖人发现,便会遭来杀身之祸。

如今的她可比不得当年,与人类产下孩童已是大忌,那千年道行也随着孩儿落地烟消云散。

妇人拿她没了办法,只得招手让轿夫抓住她的手臂硬生生塞进轿子。见她又开始啼哭,妇人叹气一声:“好妹妹你听姐姐一句劝,你的天儿我会帮你找,在这幽鬼司衙门可闹不得。”

白发女子这才发现刚刚自己行为的失态,缓缓止住啼哭:“姐姐说的是,都是千落不懂事儿。”

妇人见她平静下来这才松了口气,“你放心,姐姐一定会帮你找我那宝贝外甥的。”

说罢,妇人降下布帘用烟袋锅子敲了敲较沿,礼貌性的对一边的姬韵投以微笑,然后跟着轿子缓缓离去。

刚刚她们的话让姬韵有些在意,“什么叫在幽鬼司闹不得?”

想到这儿,姬韵又记起了她口中的那个名字,“天儿?我们幽鬼司有这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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