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姬韵那一脸嫌弃的样子，便知道从她那里拿些银两不太容易。本想找宁安借点救济的宋栎，一想到今日宁安也在场便打消了念头。

看着在那后面亭子里看书的云苍，那司库的钥匙明晃晃在他的腰间晃来晃去。仅仅只是几个时辰，连这府里养着的大黄狗牙牙都知道宋栎逛青楼的事儿，还好聂阳、客岚不在，不然宋栎受到的责罚比扒皮可轻不了多少。

游手好闲的宋栎悄悄溜到了偏房内，推开屋内那道老旧的木门。这里面本是一座密室，却因为年久失修，现在幽鬼司便把四处搜罗来的奇怪物件堆在其中。如今两袖清风的宋栎也顾不得那堆积的灰尘，只得去这库房里碰碰运气。

几个老旧落满灰尘的书架上，杂七杂八的摆着许多看不懂的古籍，想来是云苍那小子四处搜罗来的吧？

宋栎从进门之时，眼睛就四处张望，希望能够有值钱的古董入了他的眼。只可惜这看来看去，除了几只不知道什么朝代的铜箱子，便是一些不知道哪里收集而来的妖物残肢所制成的药材。

眼看发财无门，宋栎也犯了难。自己算是个朝廷命官，这大宋朝给的俸禄也并不吝啬。只是对于宋栎这个酒嗤子来说，那点俸禄也只够他满足那酒囊饭袋的需求。若是还要拿来做别的事儿，只怕唯有脱了靴子将它卖了，才有些许银两。

说起来，这还是宁安亲手用狼皮给他缝成的狼皮短靴，让宋栎当了去，他还真有些舍不得。

“嗯？这东西我怎么没见过？”

正准备离开的宋栎却发现在一只木盒里装着一只铜镜。说是铜镜，却没有镜面，鎏金的蝴蝶纹饰包裹着面前这块青铜镜，上面铸着烛龙的形象引起宋栎的好奇心。

“嘶！”

一不留神，宋栎竟被这薄薄的镜沿划破了一道口子，手指上的鲜血低落到烛龙图案上，后者开始散发出苍白的光。

“这东西还真锋利，看起来倒还值不少钱。”

刚说完，宋栎就感觉到四周袭来的寒意，抬起头来却发现除了手中的铜镜，四周早已不是他所熟知的库房，而是空无一人被雪雾笼罩的群山。

“看样子……我这是入了幻境吧。”

幻境即是拥有强大灵力之人可以制造出来的时间停滞的灵力虚无空间，看来这铜镜便是媒介。

沿着依稀可见的一条石阶小道，宋栎缓缓向眼前这座雪上的山顶上走去，灰色的雪还在落下，打在脸颊上却不觉得冷，宋栎伸出手来接住一片雪花。

“果然……”

原来下的并非是雪，而是从天而降的灰尘，焚烧纸张的气味儿充斥着整个世界。当走上最后一阶时，宋栎只看到一座大理石制成的石亭，里面坐着一个苍白皮肤，却带着一个蝴蝶面具的白衣女子。

从不远处飘来的灰烬，将那焚烧的味道送到镜中世界的每个地方，可她却视若无睹，擦着手中那柄沾满鲜血的剑。

“谁！”

宋栎轻轻踩烂了一片枯叶，那犹女子如猫瞳的眼睛便盯了过来，在这白雾之中格外显眼。

“姑娘……这里可是你的幻境？”那女子见了他便放松了下来，宋栎便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了过去，因为白雾还未散去，宋栎无法看清脚下的路，只觉得软软的难以下脚。

“喂……别踩着尸体过来！”女子见宋栎路都走不利索，便衣袖一挥，周围五里的白雾便阵阵退去。

见到自己脚下的千万尸首时，大吃一惊。原来他一直踏着尸体前行，山顶虽大，但却难有下脚的地方。无数的断肢残垣盖满了平缓的山顶，连她那古亭旁都趴着不下十具尸体。

宋栎只得小心避开，费了好一把子力气才走到古亭旁边，一边的女子却不屑看他。

“你是……妖么？”看着这周围被残杀的尸体们，立于此处的她却毫无惊慌之样，宋栎不由得摸起腰间的符咒袋。

“凡人，我若是你，可不会蠢得得罪神明。”女子衣袖一挥，这些尸体瞬间变成了千万血红的蝴蝶飞上了天空，遮天蔽日。

“神明？”

确实从见到她，宋栎的心里总有一股异样的感觉，既感受不到她体内的灵力，也感受不到丝毫妖气。长久以来的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个女子，抬手间便能让自己灰飞烟灭。

“也罢，怎么？你是被那梦蝶轮招来的？”

女子站起身来收剑入鞘，看了看宋栎怀里揣着的铜镜。

“梦蝶轮？怎么？难不成这并非是你的幻境？”看着满天血蝶在天空中盘旋迟迟不愿离去，想必是对这女子心里有怨。

“这若真是我的幻境，为何这幻境对我如此敌意？”女子指了指这四周溅上的鲜血，即使白雾散去尸体化蝶，这血迹却无法抹去。

“神明大人也被困其中？可有办法出去？”看着女子自称神明，宋栎还是将信将疑，没想到前者竟然拔出剑指向宋栎。

“上一个这么问的人，我把他变成了这雪山上的一抹冰晶，怎么？你也想试试？”看起来，她似乎很不愿意承认作为神明的自己中了别人的计。

“不……不了。对了，姑娘喝酒么？”宋栎见她那样子似乎并非是玩笑话，这才拿出自己腰间的酒葫芦询问着女子，后者只是看了一眼便背身而去。

“这泔水你们凡人竟也能叫酒？”

这句话可是像把利剑直插宋栎心脏，你可是侮辱他，但是你绝对不能质疑他对酒的品味。

“姑娘，这话我可不能当做没听见啊，在这汴梁城，还没人能过对我酒嗤子说这等话。”

宋栎很不满女子嘲笑他的品味，毕竟他这辈子也没有别的爱好。看了他生气的样子，女子嫣然一笑。

“呵呵~你这小子倒还有些趣味。也罢，你随我去做件事儿，我便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琼浆玉露，如何？”

女子将宋栎怀里的梦蝶轮用念力吸出，收进了自己的衣袖中，听到她那话不像是说谎，这巨大的诱惑力倒真能打动酒嗤子的心。

“你若真是神明，可不得唬我，没有好酒，我虽不一定斗得过你。但是……总之你给我记着吧。”宋栎突然发现，他似乎并不能把她如何。

“放心，我轮转君说话，可是这三界众神中最靠谱的。再说了，我有必要欺瞒一凡人？你跟着我便是。”女子说罢就走下了石阶，宋栎思量了片刻，如今要想离开，也只得相信她的话。再说了，这不还有美酒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