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栎人尚未及,林内刀剑声便透过树林传入耳里。
走出树林,只见云苍持剑以待,不远处立着一位豹头青眼彪形大汉,手持一把剔骨大刀怒瞪自己,那模样像极了山林中的熊瞎子。
还未等宋栎反应过来,那大汉犹如巨熊之势扑向宋栎,巨大的剔骨刀从头劈下。宋栎杖剑格挡,那力将他震退数步,手掌酸疼好似腕骨裂开般。
“嗤子!”云苍大喊一声,快步挡在宋栎身前挡下接踵而至的挥砍。
又是三刀,每一道都让剑刃嗡嗡作响。见云苍处于下风,宋栎赶紧从白纹袋中抽出符咒夹于指间。他明白眼前男子是被鬼伏身才会变得如此暴戾,挥刀毫无章法仗着蛮力一通乱砍。
云苍见他准备动手,一边格挡一边张口,“别用符咒!它是寄生鬼,你若伤了它的宿主,它便再也出不来了!”
云苍挡住刀刃那瞬一个健步冲上前去,将其撞开远离宋栎。毕竟他的剑术几斤几两自己还是清楚的,让他与屠户打斗无异于送死。
屠户眼神黯淡好似没了魂,云苍知道如今的他已被鬼怪附身,想将鬼怪揪出只得让他无法行动,而后用咒术将其逼出体内。
宋栎此时插手只能徒增麻烦,只得冷静站在一旁紧盯屠户,待他露出破绽再冲上前去逼出鬼怪。
屠户垂头散发,巨大的剔骨刀被他握在手里。数尺长的刀刃拖在地上划出一道刀痕,面如凶煞的他,完全不像他人口中所说的那个老实本分的汉子,比起人类,他现在倒更像是个杀人无数的恶妖。
屠户甩袖拖刀扬尘扑向云苍,后者持剑挡下迎头一刀。剑柄颤抖震手云苍死命挡下,如此蛮力让他想起了牛妖。
云苍运气挑开刀刃,左手运出一掌击出:“破!”
掌风冲向屠户,后者以刃为盾挡下这击,破开灵风再次袭来。云苍明白同他缠斗不是办法,毕竟寄生鬼用的是宿主体力,即使透支对它而言也毫无影响。
可自己肉眼凡胎体力有限,这接下的每一次劈砍都让云苍胳臂震疼。
事已至此,云苍只得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瞥了眼一旁的宋栎嘴唇微动,“嗤子,你可记得年少时我们在演武堂学的那套剑法?”
两人打斗正烈,宋栎不知道他怎么会突然冒出这话,“我记得啊,当年学徒三千,习得剔灵剑法的只有你与聂师兄两人。怎么,你要用?”
云苍轻轻点头,并非他故意说出,而是这套剑法使用是有先决条件的。那便是需要持剑者与挚友之血,方能让灵力聚于剑刃形成破敌之势。
宋栎轻笑一声,他许久没见过云苍如此认真了,“好好好,依你!”
说罢,宋栎杖剑划破手指,挤出血珠甩向云苍。
后者剑刃接下,血侵入刃变为千万血丝覆盖剑身,云苍持剑而立,“妖魔,今日能让我用此套剑法,算你运气好!”
云苍步伐轻盈,挥舞手中长剑以步代笔在尘土中绘出两仪八卦。剑刃泛红如血,剑舞让他身形迷离, 屠户无惧剑舞持刀踏前猛冲。
惊鸿一刹间,云苍定住身形默念剑咒,“剑亦无形,身亦剑兮。”
剔骨刀悬在空中尚未落下,云苍迷离幻步冲其面前,先刀一步,一剑刺进屠户心脏却无伤口血溅,因为剔灵剑只斩魂魄不伤肉体。
“吼!!!”伴着恶鬼一声长啸,屠户身上散出黑烟浮出升上天空。
云苍见此情形大喝一声:“嗤子!”
宋栎双手结印,令咒脱口浮空:“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九张灵符飘出白纹袋,化为九道绿色火弹袭向黑烟,宋栎闭眼凝神:“斩立决!”
绿火化为斧钺将其黑烟懒腰斩断,伴着鬼魂嘶吼声,黑烟炸开灰飞烟灭。
没了鬼怪支持,屠户晕厥倒地。云苍探了探他的鼻息,发觉只是晕过去心里这才松了口气。他虽习得剔灵剑法,可也只是入门水平,当世能将此剑法修炼至大成者,唯有聂慧尽一人。
烨王府世代钻研剑术,可到了聂阳这代。烨王因先王嫉恨发配金陵永世不得归京,其后人受到牵连,再无心钻研剑术,聂阳也是机缘巧合之下参透了这早已失传的剑法。想到这儿,云苍不觉想起那个教他们习武的教头来。
宋栎见他倒下这才松了口气,同云苍一起将他抬走放在草垛上歇息。
这屠户沉重异常,两人费了好一把子力气才将他放上。
宋栎靠在石磨旁擦了擦汗:“二楞,刚刚我听到有火药的声响,可是这儿?”
云苍听闻此话脸色疑惑颦眉:“火药?哪儿来的火药?我怎么没听见?”
他的回答让宋栎纳了闷儿,刚刚那声巨响方圆数十里皆能听到,为何他却?
两人歇息片刻,翠娘才一瘸一拐的走到小木屋前,见她这般模样云苍胳膊戳了一下宋栎,“可以啊你这嗤子,洗个脚能把别人腿洗折了?”
见他戏弄自己,宋栎冷哼轻笑:“二愣子,你什么时候染上长舌妇的毛病了?”
云苍将剑靠在石磨上,伸展了下身子,“少来,等回了京城我再收拾你。”
一路上这酒嗤子给自己找了这么多麻烦,他回去定要好好向师父、师兄们反映反映,最好以后都不和这家伙搭伴出远差。
翠娘见他二人身体疲惫,又瞥了一眼躺在草垛上的屠户,这才意识到自己来晚了。
“都是翠娘碍了事儿,本是我的差事竟劳烦二位,翠娘心里着实有些过意不去。”
见她抱拳行礼,宋栎摆了摆手,“无妨,这鬼捉起来不难。对了,刚刚你有没有听到火药爆炸的声音?”
“火药?哪儿来的火药?”翠娘疑惑神色让宋栎更加纳闷。
宋栎心里疑惑起来,莫不是自己听错了?可那么大的巨响确实听得真真的?可为何二人皆未听到?既想不出答案,宋栎也只得等待屠户醒来问个究竟了。
三人并排坐在石磨上相安无话,不知是不是刚刚剑法耗费了太多体力,云苍竟靠在石磨边上睡着了,留下两人大眼对小眼儿。宋栎素日里接触的女子无非是幽鬼司的“两朵金花”,对别的女子他还真不知该说些什么。
还是翠娘话语声打破了沉静:“嗤见哥,京城好玩吗?”
“好玩?到处都是人,我讨厌喧嚣,就喜欢一个人喝着小酒悠哉度日。”
若是醉香院没那么多人,宋栎也不会打酒便走。
“翠娘还没去过京城呢,我自幼在山中习武,成都府在我眼里已经是天堂般的地方了。”
“那行!待你有空再来京城,我带你去喝全天下最好喝的陈酿。”
说到这儿,宋栎脑里想起了酒道人酿的蜂蜜酒。只怕那一别,这辈子再也喝不到如此香醇的酒喽。
翠娘嫣然一笑:“好~那你可得把我记在心上,别日后我去寻你再装作不认识。”
宋栎挑眉微笑:“你放心,在京城还没人敢惹我宋嗤见的。”
“呵呵~谁不知道汴梁有个酒嗤子呢?连王爷家的公子都敢揍。”
翠娘这话噎得宋栎说不出话来,还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他不知道若是赵央听到这话心里该是什么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