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俩月,和王二麻子闹过矛盾的云家,出了一件大事。那便是云渺要嫁给那奸商,听闻这件事时,可在云家炸开了锅。
“我不同意!姐!那个男人长相丑陋人品低劣,你怎么能……”云让敲着桌子,他怎么能看着云渺往火坑里跳。
“姐,你是不是……有什么难处?”云扬知道她看不上那个中年男人任何一点,何况还是……做妾。
“没有……那人是丑陋了些,到底还算是个好人。毕竟为商不奸,赚不着什么钱。再则说,都怪姐姐自己不懂行情受了骗,怨不得他。”云渺心事重重,可表面却装个没事儿人似的。
脑海里只记得王二麻子的那一句话:“你弟弟打伤了我的人,还砸了我店!只怕把你们云府翻个底朝天都赔不起!”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姐姐也十八了,再不嫁人只怕不会有人要了。”云渺挤出微笑,心里却异常难受。
“你们拿了彩礼,也好打点打点,别再让外人嘲笑我们云家。我们可是皇上亲封的望族,咱可不能自降身份。”云渺笑着,轻轻摸了摸坐在椅子上云苍的小脸蛋。
“苍儿,你说……是不是呀?嗯?”云苍轻轻点了点头,小手却死死抓住云渺的手臂。
“咋了?姐姐又不是一去不返,这不还在袁州么?苍儿若是想我,让俩哥哥带你来便是。”说完,便让老妈子将红盖头盖在了她头上。
云渺一生中从未穿过如此华丽的裙式,上面大红线绣着鸳鸯,纤如细柳的身段,看傻了前来迎亲的小厮们。
“起轿~”随着小厮一声呐喊,在人群的欢呼与鞭炮声中,那台喜轿离云府缓缓而去。身后俩大一小男孩,就这么手牵着手站在云府门口,目送着自己珍视的女人出嫁。
“呆子,你说……姐姐会幸福吗?”云让看着迎亲队伍越走越远,眼里满是不舍。
“总归要比在云府当丫鬟……来得强吧。”若是在别处,云渺的身份也是千金大小姐。生在云家的她,没享过一天清福,让云扬心头一哽。
“走吧,没什么好看的……又不是生离死别。”说完,云扬便拉着云苍走进了屋。
“那个畜生若是敢亏待姐姐,让我知道定要打死他!”云让只能这样发泄心中的不满,什么狗屁望族。哪有望族家的千金嫁给商贾的道理?若非世家公子,云让连门都不会让他进。
从这开始,他便对这个腐朽暗弱的云家丧失了信心,什么狗屁望族,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
那是一个暴雨夜,若非是云让晚归,哪里会看到趟在云府门口的云渺。
“姐?姐!你这是怎么了!”云让扔下伞冲进雨里,死命敲着大门,看着面色苍白浑身湿透的云渺,云让将她抱在怀里,用自己的身体让她免受雨水冲刷。
“云让?这是……姐?姐!”云扬听到了敲门声,打开门那一幕让他震惊,两人立刻将云渺抱进了房里。
“我去给姐姐拿件衣裳。”云让刚走出房间,就瞧见被吵醒的云苍,揉着眼睛盯着他。
“让哥哥……怎么了?”
“没什么……姐姐回来了。”听闻姐姐二字,云苍突然一扫困意,吧嗒吧嗒的跑进房里,可当他见到的已经昏迷过去,脸色惨白的云渺时,竟呆站在门口不敢进去。
“苍儿?”云扬感觉到了身后的目光。
“你在这儿干嘛?快回去睡觉!”云扬从未如此严厉的斥责过云苍,后者明显被这语气吓到了。
云让拿着干净衣服,走进了屋。这才意识到个问题,两个大男人怎么给她换衣服?两人就这么尴尬的看着彼此,突然,两人几乎同时瞥向了云苍。
“苍儿你过来!给姐姐把衣服换上……”听闻这话,饱读诗书的云苍知道男女有别,自然不愿上前。
“我让你过来!”云让的怒吼吓得云苍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云扬也看着他,见二人这般可怖模样,云苍也只得走过去。
两人走出屋子关上门,就这么站在门口,活脱脱像俩门神。
“姐姐为何大半夜的倒在门口?”云扬问着身边的云让。
“你问我,我哪儿知道?我刚从花坊……”听闻花坊二字,云扬瞪了他一眼。
“你……你又去那种地方?!”云扬本想骂他,可又无奈云渺苍儿在,他也不好发作。
“血……血!”听闻苍儿的喊叫,两人察觉不对,立马推门而入。
只见云渺白皙的手臂上尽是鞭痕,脖子上还有被掐的痕迹,胸口被刀刺伤的口子还溢着鲜血。
“云扬!快去叫郎中!”说完,云让夺门而出,见他这般模样云扬便知道他要去惹事。抢先一步挡在大门口。
“让开!”云让此刻的脸上除了怒火,还有阵阵杀气。
“你不能出去。”刚说完,云让一击重拳将云扬打倒在地,然而他竟然踉踉跄跄站了起来,双手张开画作一个大字。
“你……不能出去。”云扬嘴角流着鲜血,眼角也被打破了。
“我他妈叫你让开!”又是一击重拳打在了云扬腹部,后者强忍住剧痛,痉挛的站着。
“你……不能……出去。”云扬嘴里的血已经包不住,开始朝地上滴着。
“云扬!你想死吗!给我让开!”云让带血的拳头一直颤抖,可面前这个少年却毫无反应。
“好!这是你逼我的!”说完,便一击侧踢将他掀翻在地,这一次云扬再也无法动弹。
“你……不能……”倒在地上的云扬看着奔进雨里的云让,陷入了昏迷。
而王二麻子的当铺,他正坐在椅子上抱着一位青楼女子数着手里的银票。
“嘿嘿嘿,做生意哪能不坑人的?那个臭婆娘真是管的宽!”说完便将手里带血的剪刀放到柜台上。
“哎呀……本就是个丫鬟出身,老爷你何必和她置气呢~”青楼女子那献媚样,迷得王二麻子神魂颠倒。
“哼,老子还以为娶了个大户人家的小姐,没想到竟是个打杂的!可惜了老子的银两,养这么一个贱货。”
“啪!”刚说到这儿,当铺门伴着窗外的雷声轰鸣声,被重重踢开。一位杀气冲天的少年,站在雨里缓缓走了进来。
“啊!”见此情形,青楼女子急忙从后门跑了出去。看到这罗刹模样,王二麻子竟吓得瘫坐在了地上。
“你你你!你想干什么!”云让没有理会他的话,缓缓走到这个胖子面前,用力揪起他的衣衫。
“老子……要你的命!”说完,云让一记重拳打在了那张麻子脸上,伴着被打掉牙齿飞溅的……还有鲜血。
“老子杀了你!”云让抓住他的脑袋重重的撞向膝盖,巨大的撞击竟能够听到头盖骨碎裂的声音。
“你敢动她……我便要你死!”云让打红了眼,抓起柜子上带血的剪刀,插进了早没动静的王二麻子脖子里。
一阵猛戳后,那张麻子脸真成了麻子,这件当铺到处都是溅上的血珠。云让缓过神来,吓得扔掉剪刀,这才意识到自己杀了人。
那位女子跑出去报了官,捕快赶到时,云让一人失魂落魄的蹲坐在血泊里。众人一看是云家公子作案,只得将他扭送到云府讨个说法。
“扬哥哥……真的只能这样了吗?”云苍站在云府门口,看着被五花大绑的云让跪在地上。
“只能这样了……”包着纱布的云扬伴在他身边,看着眼前这个少年。
“我!云苍!以第五代家督之名,逐云让出云氏,永生永世不得归来!”听闻这话,垂头的云让微微一笑。
“苍儿……也能独当一面了呀……”云让忽然想起苍儿刚出生时候的事儿。
那时候云扬说:“苍儿出生在云家,可得吃苦咯。”云让看着襁褓中的云苍,“不会的,我让他做家督便是!”
“家督之位岂是你想给便能给的?”
“呵呵,那我便从即日起不学无术!这家督之位……赠给他便是!”自那以后,就再也没见过云让看书识字,整日混在坊间,总算凉了族人的心,将家督之位传给了云苍。
待云让走后数日,京城来了个老鬼使,说是看中了云苍的才华,便将他带去了汴梁。
数月后,那不曾听见的童谣,再一次响彻袁州。
袁州有个云侯爷,
不务正业入了邪。
败得家门贫如洗,
街边要饭腿还瘸。
云家后人有双杰,
无人敢骂云侯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