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月茹!你让我觉得恶心!”
短暂的沉默过后,早已怒不可歇的女孩不可抑制的爆发了,因为家教的关系,从小到大说过的脏话脏字少得可怜,翻来覆去大抵也只有‘恶心、丑陋、不要脸’等几个字眼,骂到最后心灵和身体受到双重折磨,颤抖的指着脸色煞白的唐月茹,再说不出一个字。
蒋佳怡一肚子火气无法散发,转而看向蒋德文,恨铁不成钢怒吼道:“爸,你倒是说句话啊!”
车的另一侧,蒋德文依旧默默的垂着头,虽然心中亦有震撼与二人竟然明目张胆的在在家门前私会,但其实早在唐问山寿宴当日,蒋德文已经通过许宗扬‘委婉’的提示猜到了少许,只是没想到当时那个男人竟然就在他眼皮子底下。
听着蒋佳怡翻来覆去几句虽然不至于难听,但格外伤人的话,丁清明的眼圈泛红,很想冲上前去抱着蒋佳怡大喊‘我才是你亲爹’。然而他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这种情形下最不适合父女相认,束手束脚的站在原地,走也不是,动也不是。
四个人里最为淡定的反而是被撞破私情的唐月茹,心里隐约猜到蒋德文只怕早已知道她与丁清明之间的事,所以才会做出眼前这种神态。该做的都已经做了,协议也签了,蒋德文除了自认倒霉别无他法。
蒋佳怡的那声歇斯底里的吼叫让蒋德文回到现实,头也未抬,只说了一句:“先回家再说”。转身朝小区里走去。
丁清明不可能不识趣的跟进去,眉头紧蹙,看着唐月茹轻轻摇了摇头,眼见女人一副无所谓的姿态,心里一阵悸动,没有多想钻进车里灰溜溜的走了。
看似光鲜明媚,实则早已暗流涌动的家里,一家三口呈三角形相对而坐,蒋佳怡的情绪平复了少许,心里的痛苦却如冰河下的江水思潮起伏。最终初经人事的少女再也忍受不了这种死一般的沉默,愤怒的摔门而去。
这一刻,唐月茹古井无波的脸上才有了一丝动容。
被谁撞见不好,被亲生女儿看见,偏偏又不能跟蒋佳怡说出实情,生怕她一时想不开而走了绝路。然而此时追上去只会换来蒋佳怡一顿劈头盖脸的痛骂,自讨没趣,只能在心里暗暗担忧着。
蒋佳怡走后,蒋德文这才抬起头,直视着唐月茹的眼睛道:“他就是你的初恋情人吧?”
当年被蒋丰严‘逼’着与唐家小女儿唐月茹结婚时,蒋德文其实已经知道在此之前唐月茹已有爱人,只可惜遭遇了与许宗扬同样的命运,未来老丈人不同意这门亲事,这才被迫分手与蒋德文完婚。
蒋德文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两人依旧藕断丝连,如果不是恰好被他撞见,也许到死的那一天他都只能被蒙在鼓里。这样也好,省的头戴一辈子绿色安全帽,结果到寿终正寝的那一天被人道破,死不瞑目。
既然事情已经败露,唐月茹倒也没有隐瞒,坦言道:“这些年我跟清……他的确偶有往来,仅限于朋友关系。”
当真是朋友关系,在家门口被蒋德文撞见的时候又何至于惊慌失措,明眼人一看便知二人情意不纯。这欲盖弥彰的话,蒋德文又怎么可能相信。
蒋德文紧紧盯着她的眼睛:“这些年是多久?”
唐月茹无来由的一阵心慌,心知再没必要遮掩,反而看开了,索性和盘托出:“从来没有断过。”
蒋德文低下头,似乎还在想‘这么多年从没断过’是什么意思。
“所以,你借口许宗扬让我签下协议,都是为了与你的这个……丁清明?让我猜猜,你是不是还有后续手段?”蒋德文霍然抬头:“所以,你爸那件事只是因为失误而导致的?真正的目标,其实是我?”
唐月茹没有答话,算是默认了。
蒋德文突然大笑,似乎唯有这样才能发泄心中的苦楚。
“很好、很好、很好!”他连着说了三遍,此时心里早已怒火中烧,却出奇的隐忍下来,没有大发雷霆,好似寻常对话心平气和道:“该签的我也签了,你让我做的我也做了,为什么非要赶尽杀绝?”
“因为我怕今后的日子里面对你的时候良心会不安。”
蒋德文冷笑:“好一个良心不安,唐月茹你竟然还有良心?”
“蒋德文!”唐月茹表情骤然变得狰狞:“没良心的人是你,二十年了,你敢不敢承认你一直还在惦记着那个女人?”
“惦记只是因为还有念想,可并没有付诸行动啊。”蒋德文喃喃自语道。
……
“唐问山果然被人封了心窍。”
“仙长,什么叫封心窍?”
柳绪搓了搓手掌,眯着眼睛道:“也就是所谓的点穴,下手之人手段狠辣歹毒,几处死穴皆被封死,若要强行解开,牵一发而动全身,即便不死也会残废,变成一个没有任何自主能力的痴呆。我且问你,那人到底与你家有什么仇怨?为什么会下此毒手?”
唐纳德摇头道:“并没有仇怨,只是……”遂将许宗扬追求唐欣,而他又是如何不同意,唯独隐去了老爷子对许宗扬称赞有加由衷喜欢的内容。
柳绪听罢皱眉怒道:“都说祸不及家人,此人心肠也委实歹毒。”
出了病房,唐纳德突然压低声音:“仙长,只要你帮忙将许宗扬绳之以法,无论你有什么要求,我唐纳德一并答应,决不食言。”
柳绪微微摇头道:“我没什么要求,身为一个道士,惩恶扬善是我的职责所在。就算是你不求我,我也会去做这件事的。”
唐纳德感激涕零差点要下跪,被柳绪制止了,指了指楼道里来来往往的医生护士病人家属,盘算了一番后道:“给我一周时间,一周后我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柳绪婉拒了唐纳德要让他去家里住下的请求,在医院外拦了一辆出租车,从口袋里取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将地址告诉出租车司机。
半个小时以后,吕家门外,年过古稀的吕二爷无比恭敬的站在门口迎接,见柳绪从车上走下来,当即叩拜顶礼,惹得出租车司机惊诧不已。
“师父,您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通知我一声?”
“来了已经有些时日,有件事需要确认一下,耽搁了几天。”自始至终都不曾去看卑躬屈膝的吕二爷一眼,施然进了宅子,吕二爷好似小学生毕恭毕敬的跟在柳绪身后,不敢多话,行为举止极为顺从。
“念圣,十年前你解甲归田说是要享清福,依我看,你这清福之地也太过清冷了些。”
原名作吕念圣的吕二爷全然没了从前的豪爽,拘谨道:“是清冷了些,家族人丁凋零,侄儿女极少归家,有个小侄孙年前受了点挫折……”见柳绪皱眉,心知自己这位喜怒无常的师父最不待见别人碎嘴拉家常,连忙闭了嘴,重新缩着手跟在柳绪身后,入了院内。
吕家有一儿一女,除却逢年过节基本不回来,吕松原年节受挫后,被山木齐藤看中,远渡东洋求学求道;吕殊韵本就不讨喜,自然也不喜欢吕二爷做派,此次归来又忙于开武术馆,除了回来当日在家住了一夜后再没有回过家。
偌大的吕家府邸,除了吕念圣和甘愿给吕家当长工的老黄外,就只有留在晋阳求学的东洋少女千叶,但千叶毕竟是在校学生,只有周末才会回来借住,大多数时候只会静静的站在一边看着吕念圣琢磨棋谱,问及才回答一两句,多时则保持着一贯沉默,做足了观棋不语真君子的本分。
如今,这院子就真只剩下吕念圣一人居住了,说是清冷,倒不如说是冷清。
“念圣,年节时你师弟八百在晋阳受挫,险些丧命,你可知道?”
吕念圣额头见汗,面无血色道:“这个真不知道,八百曾来过一趟,说是要去试探……后来不告而别,还以为家里有急事走了,难道说?”
柳绪眼神阴冷:“一身道行皆被毁去,便是连心境也碎的七七八八,今生怕是再没有机会得道了。如此歹毒心肠之人就在你的眼皮子底下,你竟然选择袖手旁观?”后面一句话隐隐带着风雷之势,吕念圣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道:“师父你有所不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