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衮坐于马车之中,有些呆滞地望着与自己同行的辽东铁骑,他们正在返回朝鲜的归途之中。
回想起此次出使大明,亲身经历的种种事情,南衮不由充满了无力感与绝望感。
尤其是军演之后,大明圣天子不怀好意地大幅度削减了回赠之礼,并且任命了一位大明使臣随自己出使朝鲜!
大明使臣为什么出使朝鲜?
有这个必要吗?
南衮掀开窗帘,看见一旁装备精良到令人发指的辽东铁骑,只觉心中的不安之感愈发浓烈。
看看此次出使朝鲜的大明使臣团就可知晓,这位圣天子绝对不安好心!
堂堂英国公张仑都只能沦为副使,正使始终坐于马车之中未曾露面,据说是大明帝国一位尊贵无比的亲王!
而最为致命之处在于,随行之人还有张仑的数千辽东铁骑!
如此豪华的阵容前去朝鲜,只怕不是为了出使朝鲜,是为了踏平朝鲜吧?
回想起军演之时,狡诈如狐、不择手段的张仑,南衮只觉胸口一阵隐痛,他此次或许给自己的祖国带回去了滔天的大难!
南衮不知道的是,相比于正在被锦衣卫严刑拷打的莫岱庆而言,作为使臣的他还算是比较幸运之人!
陆炳看着安南之地锦衣卫传回的密报,略带嘲讽地对伤痕累累的莫岱庆出言道:“莫登庸已经架空了黎譓,给其他六子悉数加官进爵,却唯独少了你这第七子?”
“当真是可笑至极啊!”
“住口!你给我住口!”
莫岱庆浑身被牢牢地固定,动弹不得,只能如同一只被触动了伤口的孤狼般疯狂嘶吼。
他怎么都不没有想到,那位圣天子竟然直接将他们安南使团悉数扣押,并且投入诏狱,让锦衣卫百般拷打折磨!
这还是自己印象中的那个大明吗?
为什么同他们口中的“礼仪之邦”完全不同啊?
“哦?原来你是莫登庸一次醉酒后的产物,你母亲不过是个婢女,难怪啊!”
莫岱庆闻言,原本逐渐涣散的目光瞬间又凝聚在了一起,对着陆离绝望而又疯狂地不停嘶吼。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啊!”
陆炳转头看向栾文光,没好气地骂道:“翻译啊!这狗东西怎么骂我呢?”
“回陆大人,他说他想杀了你!”
栾文光吐的胆汁都快出来了,闻言一擦嘴角急忙翻译道。
他本是一个普通士子,何曾见到如此血肉横飞的地狱场景,他没被吓晕过去就算好的了!
莫岱庆看着眼前这个养尊处优的显贵人物,他不明白自己到底哪个地方得罪了他,以至于让其下了如此大的功夫调查自己,折磨自己!
“你到底想要什么?”
栾文光的同步翻译令陆炳嘴角上扬,答道:“我要你杀了莫登庸!”
栾文光闻言惊骇欲绝地看向陆炳,却在陆炳锐利的目光直视中回过神来,急忙翻译给了莫岱庆。
莫岱庆闻言一愣,随即不停地咆哮怒吼,神态比之先前更加疯狂,大有一副想要弄死陆炳的模样。
陆炳不明所以地询问道:“这厮怎么了?怎么反应如此之大?”
栾文光僵硬地转过了头,咽了口唾沫后干涩地回答道:“他说:要杀莫登庸你直接说啊!为何要折磨我啊!你个王八蛋!”
“……”
陆炳捏了捏鼻子尴尬地笑了笑,急忙命人解开了莫岱庆,上前颇为亲近拍了拍其肩膀安慰道:“这不是言语不通吗?待我军平定安南,重置交趾后,就不存在这些问题了!”
莫岱庆听闻栾文光的翻译后欲哭无泪,一把打开了陆炳的爪子,抱头痛哭了起来。
乾清宫,御书房。
黄锦的禀报令朱厚有些哭笑不得,陆炳这小子折磨人上瘾了啊!
无论何人入了诏狱之后尽皆拷打一番,以给其一个下马威,老老实实地交代出他想要的一切!
“命傅玉龙为主帅,李大牛为先锋,带着虎贲军与白杆兵团暗中随行安南使团踏上归途,待莫岱庆杀了莫登庸后,踏平安南!”
黄锦闻言心中一凛,急忙转身离去。
朱厚则在自己绘制的“万国堪舆图”上,用朱笔将安南圈了起来,并画上了一个大大的红叉!
安南自秦朝开始就成为了华夏的领土,至五代十国时吴权割据安南脱离南汉,逐渐独立。
而太宗靖难成功后,命张辅率军深入并且一举踏平了安南,不久便改安南国为交趾布政使司,自此大明成功收复安南,安南长期作为大明的藩属国存在。
直到宣宗皇帝全面战略收缩,杨士奇、杨荣等大臣乘机进言,宣宗决计罢兵,废置交趾,大明失去了安南。
宣德皇帝“弃置交趾”所造成的消极影响是长期且致命的,成为了他一生之中少数的几大败笔之一!
这一事件不但沉重地打击了大明在西洋地区的国际声望,还动摇了大明身为“天朝上国”的宗主国地位!
失去了安南,便意味着失去了西洋!
所以朱厚才会不顾一切代价地出兵收复安南,就是为了将来制霸西洋地区。
与此同时,留都南京,前军都督府。
邓章与李钺跪在了广场一侧,一名年轻小将跪于广场正中央,太师椅上的朱辅身前,越甲军众人皆沉默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朱辅痛心疾首地看着眼前的爱子朱凤,不敢相信地喝问道:“你为何要替朱知烊大开方便之门?为何要交好那些朝堂重臣?为何要毁我新军?”
朱凤沉默良久,扬起满脸愤恨地面容暴吼道:“为了世子之位!”
“为了成国公之位!”
“为了重振我成国公的声誉!”
“你宁愿让一头猪猡坐在世子大位上,都不肯交给我!”
“论物艺,论谋略,论功绩,我朱凤比起那头猪猡差在了哪里?啊?”
“那头猪猡给成国公府带来的羞辱还不够吗?”
朱辅闻言如遭雷击,手指颤抖着指向朱凤,却是不知该说些什么好,片刻之后竟吐出一口鲜血。
“大帅!”
“大帅!”
“父帅!”
朱凤急忙起身上前欲要查看,却被朱辅一把推开,暴吼道:“你这个孽障,给老子跪下!”
朱辅颤巍巍地起身,提起了一旁的开山刀,缓步上前。
“你口中的‘猪猡’,经常告诉老夫,他志在天下美食,所以让老夫将全部精力与时间放在了培养你上!”
“你口中的‘猪猡’,在你重病之时,骑马闯宫,求先帝派御医为你诊治,他险些被禁军击杀!”
“你口中的‘猪猡’,在你被人欺辱之时,一言不发地提刀追着他们砍了几条街,险些被刑部捉拿下狱!”
“这世子之位,成国公之位,本就是你的,你大兄从未想过与你争抢!”
“但你结党营私,坏我新军,那我成国公府容不得你,新军容不得你,大明也容不得你!”
“老夫昏聩无能,以至于险些酿成大祸,今日老夫斩了你后,便向陛下请辞,为你守墓度过余生!”
朱凤闻言呆立当场,心中的愤恨悉数化为了愧疚,紧接着便是苦笑,双眼不停地落泪。
“凤儿!莫躲!莫怕!新军不容败坏!谁也不能!”
朱凤擦干了脸上的泪水,笑着答道:“凤儿不怕!”
“大帅,不可啊!”
“大帅,饶过少帅这次吧!”
数万将士齐刷刷地跪倒在地,言辞恳切地为朱凤求情道。
朱辅置若罔闻,举起开山刀,别过脸去,即便老泪纵横,却还是毅然决然地一刀劈下!
但突如其来的一刀却是险而又险地救了朱凤。
一名黑衣人突兀地出现在了广场之上,高喝道:“陛下口谕,将朱凤羁押入京,打入死牢,任何人不得探视!”
“着朱辅即刻重肃新军,行‘先斩后奏’之权!”
朱辅沉默片刻后,双膝跪地向着帝都所在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
“老臣,愧对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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