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欲无穷，食髓知味。

初经人事的朱厚与陈氏，除了洞房花烛夜之初有些尴尬茫然外，其后接连大半个月可是天天腻在一起。

看着身旁熟睡的美艳皇后，朱厚直到此刻才明白为何会有那么多人妄图攀登帝位！

朱厚小心翼翼地想要起身，前往御书房处理朝政，却未曾想到还是惊醒了熟睡中的陈氏。

陈氏娇嗔了一声，随后回过神来的她急忙起身准备替圣天子更衣。

陈氏是一个极为聪慧的女人，不然也不会被两宫太后选为后宫之主。

与圣天子这半个月的缠绵已经引起了不少流言蜚语，纵然陛下能够以国事为重，却始终花费了不少时间与精力陪伴自己。

这令陈氏感到无比满足的同时，却又产生了不安之感。

陛下对她的呵护备至，令她感到无比满足。

入宫之前，她从未想过自己能登上后位，成为母仪天下的大明皇后！

而即便圣天子欲立自己为后的消息传来，陈氏的心中依旧惴惴不安。

毕竟那可是皇宫，这方天地之间等级最森严之地，阴谋诡计最充斥之地！

自己不过是一个秀才之女，真的能够母仪天下吗？

一入宫门深似海啊！

但陛下对自己无微不至的呵护与照顾，令陈氏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暖！

她从一些微不可见的细节发现，陛下与其他男人不同，或者说与整个大明天下的所有男人都不同！

他对自己，是发自内心的尊重，尤其是在维护自己那一丝仅存的自尊！

得夫如此，天之幸也！

但与此同时，陈氏也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惶恐与不安。

陛下对自己太好了，好到连其他妃嫔都从未临幸！

两宫太后可是选出了整整五十位秀女，一同进封为妃嫔者便有九人！

整整半月时间，陛下竟夜夜陪伴自己，从未留宿别宫！

如陛下不是陛下，而是一文人士子，一朝堂大臣，陈氏巴不得他如此！

但陛下不是，他是圣天子，他是九五之尊！

不患寡而患不均的道理，陈氏铭记于心！

她并不想初为后宫之主，便给众妃留下一种夺得独宠的嚣张跋扈模样！

于是在朱厚即将离去之际，陈氏突然出言道:“陛下，妾身今日身体不适，怕是不能侍奉陛下了！”

朱厚闻言有些纳闷，这女人在说什么胡话呢？

怀孕也不可能这么快吧！

朱厚来不及多想，转身高喝道:“来人，快传御医！”

陈氏见状花容失色，羞恼地急忙阻止道:“陛下，不是您想的那般！”

陈氏顿了顿，一咬牙说了实话。

“陛下对妾身的心意，妾身自然懂得，但其他九位妹妹随妾身一同入宫，陛下却对她们不闻不问，妾身只怕会有流言蜚语啊！”

朱厚闻言呆立当场，这娘们儿莫不是有病吧？她这是在叫自己去睡别的女人吗？

这该死的封建社会啊！

回过神来，朱厚上前一把将陈氏搂入怀中。

陈氏所言非虚，近日宫内流传的流言蜚语朱厚也曾有耳闻，不过并未放在心上。

他的灵魂本质上还是那个来自后世的朱厚，而非“人形泰迪”熜哥。

何况眼前这个可怜的女孩是他朱厚两世为人的第一个女人，自然万分疼惜。

朱厚却未曾想到，陈氏今日竟会劝谏自己雨露均沾！

这要放在后世，莫说如此，就连出去**被知道了少不了扒了你的皮！

朱厚爱怜地亲吻了一下陈氏的额头，感慨道:“朕明白你的意思，但朕不舍让你一人独守空房！”

“何况梓童与朕新婚燕尔，理应如胶似漆，形影不离，朕看谁敢说个不字！”

“至于张顺妃等人，日后再说吧，先让朕好好陪你一个月！”

半个月的相处，虽谈不上有多么爱眼前这个女孩。

但她对自己的情意，朱厚可是尽皆看在眼中。

何况眼前这个女人是独一无二的，能够弥补朱厚前世的遗憾！

如今她竟昧着自己的良心劝谏心爱的丈夫与他人同房，这得是多么残酷的一件事情！

但她并无选择，朱厚也同样身不由己。

其他九妃也并非蛇蝎妇人，朱厚也不忍见她们于深宫之中孤独终老一辈子！

即便将她们放出宫去，她们此生也绝无再嫁的可能！

此举不但对其名节有损，而且打上了圣天子的标签，即便有人敢娶，她们也不敢嫁！

入了这宫门，除了死以外，别无他法！

陈氏早已感到地泪流满面，紧紧地攥着朱厚的龙袍。

朱厚打趣地出言道:“行了行了，万一哪天你变成黄脸婆了，不用你赶，朕自会前去寻她们，哈哈哈！”

“哼，自古帝王皆薄情，妾身入宫之前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陈氏破涕为笑，佯装生气道。

虽是笑谈，但两人心中都清楚，这是事实！

若他们生于寻常百姓家，自然能够如胶似漆地恩爱一辈子！

但偏偏朱厚是圣天子，这便已经注定了此事绝不可能！

莫说两宫太后不会同意，满朝文武都不会同意！

朱厚的便宜爷爷宪宗皇帝独宠万贵妃一人，却始终绕不过为皇室开枝散叶的本职工作，终其一生，共两后十六妃！

而唯一的“痴情种子”孝宗皇帝独宠张皇后，以至于一生仅有一子一女，儿子偏偏是朱厚照这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险些给造成大明帝国倾覆之灾。

“朕不会是孝宗皇帝，也不会是宪宗皇帝，更不会是武宗皇帝！”

“若非要一个选择，朕希望朕是太祖爷，而你便是朕的马皇后！”

马皇后！

那位跟随太祖爷共克时艰、同甘共苦的贤后，那位一生简朴、以身作则的贤后，那位真正做到母仪天下的贤后！

自己能做到吗？

陈氏擦了擦眼泪，低声喃喃道:“妾身德才不足以与马皇后相比，妾身只希望能够成为钱皇后那般的人物，妾身也就知足了！”

钱皇后！

朱厚看着眼前这个蜷缩在自己怀中的人儿，心疼地无以复加。

钱皇后乃是英宗皇帝的皇后，也是终英宗一生唯一敬爱的皇后！

当年英宗被俘，钱皇后抱着银钱能够赎回英宗的幼稚想法，耗尽资财，并跪地求遍后宫诸妃，最终却成为一个笑话。

绝望之下日夜哭泣，导致瞎了一只眼，瘸了一条腿。

英宗被放归之时，立即囚于南宫。

钱皇后不离不弃，与英宗相依为命！

这份情谊，尝遍世间冷暖的英宗从未忘记，即便钱皇后膝下无子，却始终对她敬爱有加。

甚至弥留之际忧虑钱皇后今后的处境，嘱咐宪宗一定好好对待她，甚至紧拉着大学士、顾命大臣李贤的手，反复叮咛：“钱皇后千秋万岁后，与朕同葬！”

生已能同床共衾,死亦要同茔而眠！

朱厚抱着陈氏久久无言，万般的柔情化为无言的静默。

“陛下，您该去处理政务了！”

“不，朕今日偶感风寒，就不去了！”

“陛下，不可白日宣……”

“宣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