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文松躺在血泊里，到死都不知道是谁动的手，只睁着一双眼，死不瞑目。
黑影从帘子后窜出，拖住他的双臂，把他弄到床上，然后盖上被子。
转身看到地上的血，又把地毯卷起，直接抗在肩上离开了。
屋内熏香袅袅，好似什么都未发生过。
小绿腰之前去陪客人喝酒，后来被老鸨叫走，这才赶来屋里。
走到门口的时候，脚步还有些踉跄，待进了门，左右看了看，竟未看到人。
“秦二公子？二公子，我的爷，你在哪里呀？不要跟奴家玩捉迷藏啦。”
她歪歪扭扭地走着，环顾一周，感觉屋里好像有些不对劲，可脑子晕乎乎的，又看不出哪里有问题。
小绿腰摇摇头，走到桌边喝了杯茶，转头一看，床上隆起一堆，不由勾唇浅笑。
“哎呦，我的爷，你可真是心急呢，奴家都没来，你就钻进被子里了。”
小绿腰笑了几声，仍不见有人回话，嘴角一勾，走了过去。
“啧啧，你以为藏在这里，奴家就找不到你了吗？奴家来了，今晚让你爽上天。
我的爷，你确定不掀开被子给奴家个惊喜么？那我要掀开……”
最后几个字还未说完，一只手便掀开了被子，一股浓重的血腥气直冲口鼻。
小绿腰的话戛然而止，眼珠赫然扩大，浑身一个机灵，酒已经彻底醒了。
难怪刚刚觉得怪异，这才想起地毯不见了！
她反应极快，并未失声尖叫，一手摸向小腿，想要把匕首拔出。
可惜有人比她还快！
或者说，那人一直隐在床帏后面，就是在等她。
小绿腰刚弯下腰去，后颈一痛，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黑衣人把她从地上抱起，抗在肩上，消失无踪。
小绿腰慢慢醒来的时候，后颈酸痛，下意识地伸手去按揉，可是手刚伸到一半，忽而想到之前发生的事，身体止不住一颤。
“醒了？”
身前传来微凉的嗓音，像是暗夜的冷风，让人头皮发麻。
小绿腰下意识身体后撤，目露惊恐地朝那人看去。
只一眼，就被惊到了，世间竟有如此漂亮的男人！
没错，就是漂亮！
清肌玉骨的少年，姿秀温雅，站在那里，冷冷地笼着长袖，美若女子，却冷若冰霜。
尤其眼角泪痣，如一点朱砂，冷而凉薄。
此时正漫不经心地看着自己，视线锐利，而她就像是网中的猎物，无处可逃。
小绿腰敏锐地察觉到了杀意，这个少年要杀了自己！
她极力把自己缩在一处，表现出恐惧，绝对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
“这位公子，不知你把奴家找来，所为何事？”
少年冷冷压低着眉眼，嘴角带着一抹笑，可眼底却封着冰雪。
“你是独孤承翦的人？”
虽是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
小绿腰在听到“独孤承翦”四个字的时候，心跳如鼓，整个身体扑跪在冰冷的地砖上。
她知道自己完了，身份已经暴露了！
冷涔涔的寒气从胸口直透血管，冻得一片僵麻，寒彻透骨。
“你、你到底是谁？”
少年听到这话，似乎觉得很好笑，又似乎很享受猎物挣扎的痛苦表情。
他慢慢地蹲**，指尖在她脸上轻轻滑动，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龙涎香。
那气息甘苦清冽，隐隐约约，幽幽沁人，却让人不由地浑身一僵。
小绿腰瞬间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窒息感扑面而来。
难道他是……
少年见到她的表情，眉头轻挑，艳红的唇瓣轻轻一扬。
“看来你猜出来了，还真是个聪明的女人，可惜啊，你选错了主子。”
小绿腰入坠冰窟，甚至不敢再挣扎，因为她知道，如果是这个人的话，所有的挣扎都是徒劳。
“你是要杀我吗？”
少年冰冷的眼眸深处跳跃着一点火焰，慢慢扩散，淡薄的唇弯出一个冷酷的弧度。
“你果然很聪明，不愧是独孤承翦看上的人。
今天你必须死，你要是怨恨，就怨自己有眼无珠，挑错了主人吧。
我要给他送份大礼呢，而你就是头菜，放心，我不会让你感受到痛苦的。”
话音落，不等小绿腰回答，他手腕一翻，一把匕首握在掌心。
但见银光一闪，鲜血喷涌而出。
小绿腰瞠大一双眼，面上还带着临死前的恐慌，就那样倒在了血泊里。
少年被喷了一身血，一只手被染红，可他却恍若未觉，慢条斯理地站起身。
织锦腰带上悬着一枚古朴温润的和田玉，敲在腰扣带上，发出清脆的叮咚声响。
他似乎颇为愉悦，玄色衣袍边角无一丝褶皱，顺滑地垂落地面，逶迤一地春华。
少年低头看着地上的人，俊美的面容勾魂摄魄，姿态悠然，语调慵懒。
“把她收拾了。”
两个黑衣人窜出，一个干净利落地把人拖走，另一个跪在他面前。
“主子，这两人要如何处置？”
少年墨玉般的眸子酝酿着一场风雪，瞳仁冰冷，不带人气。
“呵，把两人的尸体全部丢到按察使府，大家一起，还能做个伴。”
黑衣人身形微颤，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少年把染血的匕首丢在地上，红唇微勾。
“你想问什么？”
黑衣人使劲咽了口唾沫，才小心翼翼地开口。
“主子，你为何要这样做？”
少年波光潋滟的眸子微眯起来，眼底却没有一丝温度。
“你可知独孤首辅为何一直不回闵京，听说他喜欢上了一个人。
呵，这才几年，他又喜欢上了别人，我这么痛苦，他却快乐着，你觉得我能饶了他吗！
当年他和王叔鹬蚌相争，本以为我会坐收渔翁之利，没想到最后是那种结局！
所有跟她的死有关的人，我都要让他们下去陪葬！”
黑衣人身形颤了颤，额头触地，没有再说一句话，须臾才离开。
少年站在织锦地毯上，眼底满是寥落，他看着身上的血，忽而笑了起来，眼角却晶莹一片。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寂寞的，就像当年你一直陪着我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