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午膳没多久,容烟便要赶着回府,岚心知她新婚燕尔,府里事务繁多,于是也不便留她。快走到府门口时,忽听小院门里传来忽高忽低的声音,容烟有些诧异,皇兄的府邸怎会有这种没规矩的下人,当下便放缓了脚步细细去听,这不听还好,一听当场就把容烟气得七窍生烟,登时就对身边的若霞怒道:“给我把里面混说的蹄子拉出来!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东西敢置喙主子!”
若霞忙应是,叫上身后随行的两个家仆进了小院把里面的人拖了出来,凤可还不知情,嘴里尤骂:“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对姑娘我动手动脚,我可是王爷的人!”
等被拖到容烟脚下,凤可一见到她的打扮,立马吓得噤声,整个人都哆哆嗦嗦起来。容烟气得脸色铁青,来来回回走了好几步才破口大骂:“今儿本公主倒是要瞧瞧你是哪根葱!”
东厢房里,外院的孙嬷嬷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跑了进来,嘴里直叫着不好了,杏儿在门口拦住她斥道:“孙嬷嬷,您也是府里的老人儿了,今日行事怎得这般没有规矩?”
那凤可是她手下的丫鬟,如今被公主拿住,后果还不知怎样,那五公主岂是好相与的,她如何能不怕?孙嬷嬷堪堪稳住,又急道:“好姑娘快通传一声,就说五公主拿住了外院的一个丫鬟要治罪呢!”
杏儿也是一惊,道:“进来回话。”
岚心这会正准备午睡,听到孙嬷嬷的话后连忙从榻上翻身坐起:“什么?拿住的是什么丫头?叫什么,犯的什么事?”
孙嬷嬷跪在地上答道:“名叫凤可,是王爷书房院里的洒扫丫头,王爷说她照料花草不错,便一直在照料花卉,打理院落。”
杏儿冷冷道:“凤可都说什么了,怎会惹得容烟公主大发雷霆?”
孙嬷嬷冷汗直下,她看了看杏儿又看了看软榻上的岚心,才哆哆嗦嗦开口:“她……她说王妃不过是出身好才能嫁给王爷,可是懦弱不争,一年半载也未能有后,更是不得王爷喜爱。若……”
“说下去。”岚心道。
“是,她还说,若出身好的是她,早就与王爷是神仙眷侣,甜蜜夫妻了。”
话音刚落,杏儿就气得将手中的胭脂盖掼了下去,孙嬷嬷吓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姑娘饶命,王妃饶命啊!”
岚心站起身子,吩咐觅冬给她穿衣:“去前院。”
觅夏连忙随着她走了,杏儿在后面对孙嬷嬷道:“调教出这等不知死活的丫头,这回有你苦头吃,一个都别想跑!”说罢恨恨地追着岚心去了。
路上,岚心皱着眉头说:“凤可……这名字似有些耳熟。”
杏儿提醒:“去年王妃在满芳园管事的手里救下了两个小丫头,这个凤可就是其中之一,另一个唤作芳卉,在我们院里当差。”
岚心点了点头,心里却突然像是被什么堵住一般。
等赶到前院,见凤可跪在地上抖如筛糠,嘴已被掌掴的红肿。见岚心来了,容烟拉着她走到一边道:“你府里有这么个东西你知不知道?”
岚心无奈:“知道有这么个人,但不知道有这么张嘴。”
容烟怒道:“放着这种混账在府里,也不知外院的嬷嬷是怎么管教的。”见岚心不说话,容烟一忍再忍,最后道:“今儿我就替你管了,你就说行还是不行吧!”
岚心哄道:“我没异议,你只要别气着自己就好。”
容烟气瞪她一眼:“那你可瞧好了。”说完她又走回人群,厉声道:“今儿不管是在场还是不在场的,都给我听牢了,兴王妃是心疼宠惯你们的,可今日被本公主撞上便是她命里一劫。”随即她望着凤可道:“传我令,三等女使凤可以下犯上,不知羞耻,更是不把主子放在眼里,即日打入掖庭狱,永不录用!”话音刚落,场内便有一个丫鬟晕了过去,凤可则哭叫着被人拖走。杏儿打发了众人,岚心将容烟送到府门口,一路无话。
容烟欲言又止,终是忍不住开口:“嫂嫂怪我吗?”
岚心低声道:“说到底是我看管不严,今日处理了也好,要是被其他人听见,或许更加麻烦。”
容烟松了一口气:“看来嫂嫂还是拿我当自家人的。”
岚心笑笑:“你当然是自家人。”
“我方才还担心你会心软,会自己私下处理呢。”
岚心无奈:“你也知道,你皇兄从来都是礼遇下人,我更是没那个魄力管束,今日借着你的威严,倒也震慑了一些不守规矩的。”
容烟这才真正平息了怒火:“嫂嫂学着些,可不许让这些人欺负了去。”
岚心扶她上了马车,笑道:“放心罢。”
回到府邸,杏儿在她身侧道:“今日这事,余下的人王妃打算如何处置?”
岚心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孙嬷嬷和其他外院仆役,只觉心口堵的难受,淡淡道:“交给你,按规矩办。”
杏儿抬头看她一眼,眸中闪过一丝诧异,旋即又有些不忍,最后让觅夏先扶岚心回寝殿,自己则亲自收拾了余下的一干人等。该发落的发落,该免职的免职,该警醒的警醒。
今日这事便如她所说,还好容烟同是贺家人,要是被其他人知道兴王府的家教如此尊卑不分,连小小的洒扫丫鬟都敢觊觎堂堂王爷,莫说是当众说出来,就连想也是大罪,更何况还将正妃娘娘贬得如此一文不值。别说岚心本人,这话传出去,连兴王爷都要面上无光。
杏儿处理完外院的事,回房见岚心坐在窗边发呆,连她进来也未曾发觉。院中梅花开得正艳,可落在她眼中,却比那冬雪还冷。杏儿不动声色地替她罩了件披风,岚心这才回过神来:“处理妥当了?”
“是。”
岚心想了会,又道:“今日这事别让王爷知晓。”
“奴婢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