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殿之中,霍青终于念完了并不算冗长的山河派祖训,宣布就职副掌门之位,宣誓必将带领山河派勇攀高峰,再创辉煌云云。
满脸虔诚肃穆的都是各宗族代表,不管宝座上坐得是谁,实力如何,是男是女,总之日后就是山河郡权势之巅,掌握各家宗族兴亡。
周边其他门派代表的神色各异,庄重也好,玩味也罢,眼神只偶尔瞟向山河派新掌门,主要在前方不远处两男两女身上徘徊。
两位白裙女子神色倨傲,浅绿色罩衫这位半仰额头,看向任何人都是一副居高临下的架势,身旁粉色罩衫的女子更是双目空灵,似乎视眼前一干人等为无物。
与两位女子对面而立的是穿着藏青色长袍的两位中年男子,一位国字脸,浓眉大眼,面容刚毅,表情凝重似是心事繁扰,一位宽额细眉,柳叶双眸半含笑意,看起来颇为和善。
如不是因这两男两女,这些周边门派代表才懒得参加儿戏似的就职仪式,山河派正副两位掌门加起来都不够别派话事人一只手,在以境界为尊的修真门派中,已经被视为笑柄,甚至有不少人开始计划如何瓜分山河郡的资源。
这两男两女的心思同样也不在这掌门继任仪式上,等到礼数俱毕,甚至用眼神催促刚才还风光无限的正副掌门早些让开身位,以图正事。
林霜夫人比较识时务,丝毫不以为忤,甚至充当了传话人的角色,朗声吩咐门下弟子:“将马瑞带上殿来!”
昨晚马瑞何时到了山河派,霍青如何对待马瑞,林霜夫人非常清楚,或者说这位副掌门所有的动作,都在掌门的监视之中。
“无关人等,可以退下了!”陆诗燕眼神扫过正殿,面色有些僵直,毕竟这涉及侄女**,不便大庭广众讨论。
这一眼,带着威胁带着警示,哪还有人愿意留下?当即就有人抬脚要走。
“陆仙子此言差矣。”杨真轻描淡写悠然道:“既是我东林河洲之事,这些东林河洲的民众才最有定夺之权,怎可算无关人等?”
“此事乃我侄女私事,怎可交予他人公论?”陆诗燕生出几分恼怒,急声催促:“是非曲直已定,请无量山道友不要混淆视听!”
“私事亦有公允。”杨真平和如常,淡淡道:“若只听一家之言,又如何以正视听?”
陆诗燕鼻尖一抽,当即就要反驳,不过被国字脸的男子打断,低沉稳重的声音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带上来再说吧。”
马瑞整理整理衣袍,跟着两名气势汹汹的无量山弟子走上正殿,沿着中间玉石雕砌的光滑路面到了空旷的中央,面对周围几十道目光,浅浅弯了弯腰,拱手道:“在下马瑞,诸位有礼了!”
包括无量山那位国字脸在内,连周边各门派的掌门教习都侧目而望,这小子好像有点嚣张!在场身份最低的宗族代表也是族长城主之类,更不用说许多修真高人可能都是祖爷爷辈,这小子居然一副平辈相交的模样,哪里是来认错领罪的态度?
“马瑞,你是不是玷污了我侄女霍青的清白?”陆诗燕直问关键,只要对方像之前一样承认,自己定会让其付出惨痛代价!
“不是。”马瑞冷漠回答。
“不是!?”霍青先忍不住了,斥责道:“你这敢做不敢当的鼠辈!还敢抵赖?”
“三天之前,你可不是这么回答的!”陆诗燕脸色铁青,切齿威胁道:“难道需要用刑才肯认罪?”
就连杨真也挑起眉头。
“我和她两情相悦,男欢女爱,何来玷污清白一说?”马瑞一摊手,瞪大眼睛环顾周围,问道:“难道有人娶了老婆,清白却一直都在?”
噗!
有人率先反应过来,忍不住笑出声,接着越来越多人领会,导致本来严肃庄重的正殿响起一片隐晦的笑意。
这不就是说人家男子无能吗?守活寡怎么算清白!
“放肆!”陆诗燕未婚,比所有人慢了半拍才明白其中的深意,顿时七窍生烟:“你算什么东西?我侄女能和你两情相悦?”
霍青到现在也没反应过来,只是配合地“呸”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呸马瑞还是呸小姨。
“不是两情相悦?难道我还能用强不成?”马瑞抓住关键,立刻连声发问,再次向周边众人坦言:“大家都看出我只是炼气期的小把戏,而对方是山河派副掌门!原掌门的掌上明珠!结丹期修为!”
说到这,马瑞故意顿了顿,看见众人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继续反问陆诗燕:“到底谁能强迫谁?还是说那一刻她的修为和衣服一样可以被置之身外?”
“找死!”面对马瑞屡次挑衅,陆诗燕暴怒,顾不上所谓的三方约定,一伸手,指尖化剑,一道青色光华直奔马瑞面门而去。
“散!”短短一个字,无量山那位国字脸男子只动了动手指,青色光华便在马瑞眼前一寸处消散,接着若无其事道:“陆仙子,不求为君子,但求为正道,请不要破坏规矩。”
陆诗燕牙齿都磨出了声响,恨恨盯着马瑞,最终还是强忍住心中的冲动,收回了将要脱离手指的另一道光华。
“他……他诱骗我!”霍青已经带着哭腔,倍感委屈,明明吃亏受伤的是她,凭什么就不能让对方付出代价?
“诱骗?”刚才那一道青色光华确实吓到了马瑞,不过霍青一说话,心底埋藏的恨意立刻暴涨,反弹出更强的勇气,继续嘲弄道:“以什么能诱骗你呢?钱财,珠宝,名声,还是……不可见人的利益?”
霍青当即就呆住了!当初确实是想避开花涧派,让马瑞帮忙夺取掌门之位,可是这私下的约定如今怎能当众坦白?
这么多门派代表在此,挑明真相等于宣告众人,山河派掌门副掌门之位根本就名不正言不顺!
霍青毕竟年纪尚小,还没能深藏神情,挣扎和惧怕都写在脸上,被所有人看在眼中,当即都知道了这小姑娘原来是用身体去换不可见人的利益罢了。
陆诗燕知道侄女当时的想法,对于霍青想甩开花涧派并不介意,叛逆期的孩子大多如此,只不过看到侄女吃亏,还是掩藏不住怒意,呛声道:“你就是以利益诱骗青儿身体,玷污少女清白!”
“那叫诱骗吗?”马瑞冷笑起来,故意顿一顿,一字一句道:“建立在利益交易基础上的性关系,那、叫、嫖、娼!”
预防陆诗燕再度暴起,杨真已经闪身到了马瑞跟前,脸上带着忍俊不禁的笑意。
“你……你……”陆诗燕何曾被这样戏耍过,看着面如死灰的侄女,气得说不出话来。
马瑞心中已经欢声庆祝,果然猜得不错,对于无量山和花涧派来说,这事本身并不重要,但是关乎到两派的面子,就成了互不相让的争执。
若是像三天前坦白认罪,无量山理亏,便失了面子,责罚只会越重,甚至付出生命代价。但反过来,只要给无量山挣得面子,自己的生机就越大,哪怕作践自己都没关系!
“当然咯。”有杨真拦在身前做盾,马瑞更加肆无忌惮,耸耸肩故作轻松道:“我确实有错,嫖资没谈拢。”
从杨真的动作,所有人都看出了无量山的态度,这里都是东林河洲的宗族和门派代表,当即明白过来,纷纷窃笑不已,显然让花涧派吃鳖,无量山非常满意!
除了本来与此事瓜葛最大的马氏宗族代表,马跃此刻面如死灰,甚至已经打算逃离现场,实在无颜面对儿子的目光。
不过有人比他动作更快,刚就职的山河派副掌门掩面而出,羞愤之意显而易见,引得更多嘲笑。
“既然原告已经离席,看来已经默认此事,真相大白。”国字脸男子难得舒展眉宇,声音稳健自若:“陆仙子还有补充吗?”
陆诗燕现在只想杀了马瑞然后带着侄女回到南岳化洲,又不忍这一个多月的奔波成为泡影,只能捏着鼻子忍下,不过嘴上还是要讨回点颜面:“他既然认错,那么总要施以责罚!”
“那是当然。”看来国字脸身份比杨真要高,裁定之责由他掌握,眼神悠悠对上马瑞的期盼目光,缓缓道:“十年……”
马瑞一听,当即就快萎了,有没有天理?这样还要关十年?
“茶山帮工,衣食自备,薪酬交予山河派抵充赔偿。”国字脸一本正经说出了处罚条例。
所有人都惊了。
这哪里是处罚?分明是天大的奖赏!
就跟山河派招收随从似的,只要进了山门,哪怕没有名分,至少可以在灵气充裕之地修行,更可能有各种机会接触到各路高人,说不定哪天就被收为正式弟子,一飞冲天!
周围有些宗族的族长已经开始盘算,要不要让族中子弟找山河派副掌门联络联络感情,说不定有朝一日,或者一日之后有飞黄腾达的机遇!
就连周边各门派的代表都面露羡慕之情,平日里若想去无量山闭关一年半载,不但需要托关系找门路,还要付出高昂的代价,这小子居然一去就是十年!
至于什么衣食自备,薪资赔偿更是笑话,有大把的人愿意付十倍的钱,只求同样去当个帮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