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的可能性？”

方觉不太明白路西法的话。

他以为……无论是哪一个世界里的哪一个人，其本身都有无限的可能性的，难道不是这样吗？

路西法似乎看穿了方觉内心的疑惑，他将酒杯放到钢琴上，调转自己身体的朝向，正对向了靠在钢琴架侧面的方觉。

他轻声道：

“方先生，不是每一个人都有无限的可能性的。

像现在这个平行世界上正在发生的事情，那就是一个每个人的行动轨迹在事前就已经被圈定好的，死板的故事。

超人变为独裁者，蝙蝠侠率人反抗，这场英雄间的战争会持续很长时间，波及到众多与星球命运联系在一起的英雄和反派。

但最终的结局早就写好，无论他们能否意识到那条命运的线，但最终他们都会落入命运编织的网中，就像是被蜘蛛捕猎的飞虫，根本挣扎不开。

起初，我以为规定这条线的流向的人是我那全能的父亲，但后来，我才发现，并不是他，甚至就连他本身也被命运这一概念影响着行动。

哦，我知道，梦所在的无尽家族里也有命运这一存在，但是，我说的不是他，是更奇妙、更难以捉摸的东西。

我父亲知晓几乎所有被命运之线缠绕的东西，因此，他近乎全知全能。

我继承了他的部分能力，所以，我也能够做到一定程度的全视。

但是，方觉，在你们这些‘住民’的身上，我几乎看不清那些本该鲜明如彩虹般的命运之线。

这意味着，你们这些‘住民’，可以在一个土著不管做出怎样选择都逃不过全知之眼预知的无聊世界里，做出连全知的维度神明们，也无法看穿下一秒发展的事情！

这也就是纯白游戏与其它维度游戏会存在于世界的原因之一。

你们不同的人在不同世界的表现虽然也有差距，但对那些维度神明们来说，不管你们的表现如何，那都是一件未知而新鲜的事情，就像是看一部自己亲力参与却不知道剧情发展的有趣电影。

你们表现的好，他们会感到高兴，你们表现的差劲，他们也会指着‘屏幕’痛骂。”

方觉明白路西法的话了。

路西法的意思是，这些维度神明知晓自己管辖的宇宙内的一切，因此，对那片宇宙中所有事物的兴替和发展都提不起兴趣。

但是，方觉和他们那个世界诞生的生物，却因为某些未知的原因，不在维度神明们全知的范围内。

所以，他们可以做出一系列令神明们都感到惊讶或不满的举动。

这种新鲜感催生维度神明们创造了纯白游戏和其它维度游戏。

祂们以自己掌握的诸多世界为蓝本，创造出了适合“方觉他们（方觉世界的居民）”活动的舞台，而为了游戏刺激有趣，祂们每一次都会设计一些任务和奖励。

在催促游戏参与者快速参与游戏剧情的同时，又变相的压迫他们去尽可能多的做一些祂们预知之外的事情。

想到这，方觉脑海里忽然不受抑制地升起了这样一个念头：“所以，维度游戏，其实就是一场大型的跨越诸多多元宇宙的……真人秀？

那些维度神明，就是看表演的观众，就是不断对参演嘉宾们指指点点的投资并提供版权的甲方？”

路西法再度看穿了方觉的想法，他接着道：

“你的想法没错，差不多就是那种感觉。

就像是一场无聊的电影或真人秀，你们这些来自那个奇怪世界的生物是素人参与者，你们需要拿好观众们设计好的剧本，在那里面与各种NPC接触，最终完成任务领取奖励或任务失败接受惩罚。

这就是维度游戏的本质，并不是什么更高端的东西。不过是利用你们这些拥有无限可能性的生物，给观众们带来一些乐子的娱乐节目罢了。

当然，这个娱乐节目持续的时间，波及的空间，都比较广泛，最终，甚至可能从中挑出一些表演者，将之安排为新的观众或娱乐节目的投资者。

我能看出来，你身上被最少三位观众下了注。

看来，你不久之后，就会成为观众席上一员欣赏这些‘真人秀表演’的投资者了。”

方觉点点头，接着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但是，我还有一个问题不清楚，为什么我出生的那个世界的人有无限的可能性，而你们这个世界，还有别的世界的人，却被命运之网网的死死的？”

“我不知道。”

路西法非常诚实地摇摇头。

“连你这位地狱的王者都不知道？”

“我确实不清楚，不过我有一个猜测。”

“什么猜测？”

“你应该知道，【剧情】的存在吧？”

方觉皱眉问道：“知道，但是，这和我的问题又有什么关系呢？”

路西法道：“【剧情】就是命运之线在各个世界上的具现化表现，它将一个世界甚至多个世界数百年乃至上亿年的变迁，都浓缩在了几部短小的电影、小说或漫画之中。

而这些表面上平平无奇的电影、小说、漫画，就成为了命运的载体，成为了扣在那些主角和配角身上的枷锁，使他们再无法做出跨越这些【剧情】的事情……甚至，就算他们做出了跨越【剧情】的事情，其实，也只是早在另一个【剧情】内就已经书写好的命运罢了。

而你们……书写你们【命运】与【剧情】的小说、漫画、电影并不存在，这就意味着，你们可以随意跨越【剧情】，可以对【剧情】内背负命运枷锁的npc们作出【剧情】设计之外的事情。

这对于那些维度神明们来说，就是无限的可能性。

当然，在我看来，书写你们故事的书并不是不存在，只是，我们还没有接触到罢了，

甚至，还有一个可能，那就是那本记录了你们故事的书，连那些全知全能的维度神明们的命运都被书写在了其中。”

“书写在了……其中？”

方觉沉默下来，默默思考着路西法所说的这些话，忽然，他眼前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点开个人面板，将目光放在了先前没有想明白的，由【言叶无限欺】升级后带来的【书写故事】的能力上。

“这个故事，会是什么故事？命运……还是单纯就只是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