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上次的院落,还是那个客厅,阿蛮与裴宣等人进去的时候,秦玉成还在那间书房里朗朗的背着书,那孩子气的声音清脆如树上黄鹂,一下子便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裴宣还是第一次来这里,她以为能让阿蛮废那么大力气去皇宫里找药方的人,至少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可他万没有想到他来的时候,看到的却是这样一幅画面,这实在是有些超乎他的想象。
裴宣微微眨眼,掩饰了眼底的惊讶之色。
“两位,先坐下喝杯茶吧,我儿还在读书,等下就会出来。”杜若云有些不好意思的道。
阿蛮自然没有异议,她点点头道:“没事的,秦少夫人。”
裴宣坐在阿蛮身边,一边慢慢捧起茶杯,一边眯缝着眼睛扫了杜若云一眼,然后便低下头去不知道在想什么。
隔壁房间里,那朗朗读书声还在继续,听在众人耳朵里别有一番味道,裴宣已经很多年没有听到读书声了,倒觉得新鲜的很,而阿蛮坐在边上,则是拿出了那几张方子,又仔细的看了起来。
杜若云瞧见她的举动,当下忍不住问道:“裴二小姐,这是你新开的药方?”
阿蛮听,当即摇头道:“不,这是我在皇宫的药膳局里找到的一本古书,里面记载的有治疗哮喘的良方,我抄写了几份出来。”
“宫里的?”杜若云听到这话,眼睛不由的一亮。
阿蛮点点头,道:“是的,等下等小世子出来了,我再给他把把脉,看看这两日他食疗将养的怎么样。”
“那敢情好!”杜若云连连点头,脸上有洋溢不住的笑容,眼角更是有泪花隐隐闪烁。
她儿子的病拖了这样久,如今好容易碰到一个细心肯负责的大夫,这怎么能不让她感到高兴?
没过多久,屋子里的读书声便停了下来,有小小的脚步声朝着这边奔过来,裴宣一下子就抬起头来,刚好看到一个粉雕玉琢一般的五岁小孩从屋子里奔了出来,大大的眼睛忽闪着,但是浑身上下都有些瘦弱。
“玥儿姐姐!”秦玉成从屋子了奔出来,一眼便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的阿蛮,小小的脸上顿时出现一丝兴奋来,朝着阿蛮便扑了过去!
裴宣喝在嘴里的茶一下子便喷了出来?姐姐?这差了一个辈分的好不好?
但阿蛮却已经伸手将秦玉成扶住了,正柔声细语的问他刚才在读什么书,似乎一点也不介意这个称呼。
“裴大少爷,对不住,我是看裴二小姐还小,比我们家玉哥儿也大不了几岁,所以……”杜若云有些尴尬的开口解释道。
裴宣冷哼一声道:“秦少夫人,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妹妹虽然年纪小,但她与你家儿子根本就不是一个辈分!她称呼你一声姐姐或者还可以,你儿子……呵呵,你也不怕别人笑掉大牙?”
杜若云听了这话,面上一阵红一阵白,她完全没有想到裴宣会毫不客气的当面指责自己,当下脸上便有些挂不住,她有些难堪的道:“裴大公子,这是我一时疏忽大意,还请你不要放在心上。”说着,对站在阿蛮身边的秦玉成嘱咐道:“玉哥儿,以后不要喊玥儿姐姐了,要喊姑姑,知道吗?”
阿蛮如今才十四岁不到的年纪,竟然有人称呼自己姑姑,她顿时便觉得心中一阵恶寒,忙摆摆手道:“不要不要!你这样称呼,显得我有多老一样!”
难道我老?裴宣在一旁眉毛顿时往上一挑。
“裴二小姐,真是对不住,我儿孟浪了,您年纪虽然小,但是辈分在那里放着的,裴大公子说的对,断然不能让玉哥儿喊你姐姐的。”杜若云有些尴尬的解释道。
“那随你的意思好了。”阿蛮瞧着杜若云那幅诚惶诚恐的模样,无奈开口道,说完,她回过头去,狠狠的瞪了裴宣一眼。
裴宣对她这样的目光根本就视而不见。
阿蛮这才回过头去,接着给秦玉成把脉。
“秦少夫人,这两日的食疗果然有些效果,小世子的病虽然说没有减轻多少,但总算是往好的方向发展了,我相信只要坚持这样,再配合着我从宫里面拿出的这两张方子,假以时日,小世子就会痊愈。”阿蛮过了好久才松开秦玉成的手,当即笑眯眯道。
“真的?我儿有救?“杜若云听阿蛮这样一说,面上顿时出现几丝欣喜若狂的表情来,忙对着阿蛮感激万分道:”多谢裴二小姐!“
“秦少夫人不用多礼,这是阿蛮分内的事情。”阿蛮说着,将手中的药方子抽出来一张递给杜若云道:“这张方子你拿着吧!按方抓药,每日三餐饭后服用,我过一段时间再来看看。”说着,她便站起了身。
裴宣也站了起来,不过他却对着杜若云缓缓开口道:“秦少夫人,你不知道我妹妹为了弄到这张方子到底吃了多少的苦,你就不要再叫她劳心劳累的了,等过些日子你亲自带着世子去我们府上,顺便让阿蛮替他把个脉不是很好?我母亲年纪大了,一日不见到阿蛮心中就发慌。”
“这是应该的,应该的!”杜若云听了这话,哪里不知道这是裴家人不想让阿蛮给自家儿子瞧病了,所以才找的借口,但她除了答应还真的没有别的法子了。毕竟她才是那个求人的。
阿蛮在一旁听着裴宣的话,不由紧紧的皱起了眉头,但她却什么都没说。
回去的路上,坐在马车里,阿蛮不由的对着裴宣抱怨道:“大哥,你是不是对秦少夫人有意见?为何不肯让我再上门给世子瞧病了?”
裴宣听了这话,瞧了一眼自家天真无邪的妹子,深深的叹息一口气道:“阿蛮,这秦少夫人也不是什么好鸟,她这种人,会的手段都是你没瞧见过的,哥不让你上安国候府去,完全是为你好,怕你着了她的道。”
阿蛮听了,顿时不吭声了,过了好久才道:“我记得二表嫂也这么说的。”
“看吧,不简单的女人大家都能看的出来。”裴宣听了这话,微微一笑,道:“你一个人去安国候府,总是有些不安全,不管是府里,还是路上,都会遇到各种突发状况,而那时候你却一人孤身在外,我们大家就是想帮你也是不成的,但在咱们府里就不一样了,有这么多人看着,那秦少夫人就是想耍花招,也要掂量掂量。”
阿蛮听了这话,不由的扑哧一声笑了:“大哥,你这是防贼啊!”
“差不多!”裴宣居然一本正经的答道。
阿蛮看到他这个样子,也收起了嬉皮笑脸的模样,郑重点头道:“大哥,你的意思我懂了。”
她不出府了,苏黛云就是想再玩什么花招也没有了是不是?
裴宣见她如此,心中总算是稍稍放心些了。
两个人回到裴国公府的时候,还没到正午,裴大夫人一见到兄妹俩顿时便吃了一惊,不过女儿能这么早回来,她心中也是开心的不得了,忙吩咐厨子去准备阿蛮爱吃的菜去了。
半个月之后,杜若云果然带着儿子秦玉成,坐着马车来裴国公府请阿蛮复诊,阿蛮仔细的替那个孩子把了脉,又重新换了一张药方给杜若云,吩咐她按时给秦玉成服药。彼时,她已经让裴宣进宫一趟,将那本放在皇后娘娘那里的《伤寒杂病论》取了回来仔细的研究过了,她所的药方比起之前已经强的不是一点半点。
杜若云千恩万谢的带着儿子告辞了。
之后又过了两个月,她才带着儿子来复诊,这时候,秦玉成咳血的症状已经减轻了不少,至少在服用阿蛮开的药这段时间里,是再也没有咳过的,身子也渐渐的长胖了一些,杜若云喜不自胜,但阿蛮把过脉搏之后,还是又开了一张药方给她。
“秦少夫人,世子这病虽然见好了,但病根还没去除,所以仍然是要按时服药的,平日里的药膳也是要吃的,总之,你无论什么时候都要小心,知道吗?”阿蛮交代道。
“我知道!”杜若云千恩万谢的带着儿子离开了。
太子妃苏黛云,早在那次派人阻拦阿蛮不成之后,便没有再做过什么手脚,也许是她不想与阿蛮作对,或者是想通了,没有人知道为什么。
冬天早已经过去,随着阳春三月的来临,到处都是草长莺飞,鲜花盛开的欣欣向荣之景,就在这美丽的季节里,丞相府少夫人白蕊琪怀胎满十个月,终于等到了瓜熟蒂落的这一天。
严府,梧桐院里,下人们在院外围的水泄不通,院子里的人更多,在那四间上房内,传来了白蕊琪一声接一声的尖叫。
严夫人在院子里急的团团转,眼睛时不时的转过去望着上房屋门,紧张的不得了!
她儿子严靖已经不能生养,严家到底能不能留下男嗣,那完全要看今日的了!
白蕊琪生下男孩还好,倘若生下的是个女儿……
严夫人拒绝想下去,她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这样的打击!
可是不论怎样焦急,她都没有仔细的考虑过,白蕊琪今日是不是顺产?她有没有难产的危险?
没有,她一次也没有想过。
白蕊琪生产,白家请了京城里好些个大夫与稳婆,屋子里也有不少的人在里面坐镇,但三个时辰过去了,白蕊琪叫的嗓子都快哑了,但是那个孩子还是迟迟都没有动静。
严夫人看到这里,这才焦急了起来,派人从里屋里面喊一个稳婆出来,问明了情况,原来真的是难产,孩子胎位不顺,而且胎儿过大,听到这个消息,严夫人一张脸瞬间变的很难看。
“是难产你们怎么不早说?这不是瞎耽搁功夫吗?要是耽误了时辰,我儿媳妇的孩子生不出来,我拿你们全部陪葬!”严夫人恶狠狠的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