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六章大义灭亲
夜色之下,银月弯弯,星空寂寥,独影无依,整个楚都的夏日之夜,显得有些落寞,星光闪烁,却凭添了几分愁绪。
子基已经回到了府上,而且用最快的时间把身后之事安排好,包括对他远在封地的两个儿子。
面见楚王之后,他知道子西先他一步,让他显得更回被动,去的时候他还抱有一丝希望,可知道子西与楚王商谈了楚都刺客之事,他知道一切还是晚上一步,所以他把一切都托盘说出,就是不想给子西留下机会,甚至于子闾。
他知道子闾也并非平时看得这么单纯,昭王去世之前,楚王不在身边,最后是子闾接下了楚王之位,最后却因子西而不敢登位,若不然他至少也可以短暂享受一次楚王的威风,而且他还可以在登上楚王之位后,再接回当今楚王,这样在外人看来,他会显得更有王者之风。
可子西却并不愿意子闾占得此良机,而在声望之上超过子西,若不然楚国令尹之位怕也轮不到子西了。
所以子闾对子西其实心里还是有太多的不满,有太多的怨气,而今夜子基把事实说清,也让子闾更加看清子西的真面目。
而子闾知道了子西的阴谋,知道了子西的秘密,也会成为子西的眼中之钉,而子闾为求自保,当然只是依府于楚王,背靠着王禅,也算是在死之前离间了子闾与子西之间的关系,孤立了子西,让子西阴谋更难得逞,这是他能做的,也是谋算在胸的。
此时他已不再想朝堂之事,而是想着一些过往,独自站在客堂之前的院落之内,静静的等待。
他在等人,在等他的儿子,其实只是子西的儿子。
此时的他心里也是充满了矛盾,这毕竟也是他的夫人幺妹的骨血,可正是当年的一次疏忽,让幺妹受尽屈辱,最后自绝而亡,一想到当年的幺妹,他就老泪纵横。
而他一想到能与幺妹在地府相见,心里还是带着欣慰,没有什么可遗憾的。
自子建决定刺杀使臣,他就感觉到自己会死。
可他却不得不帮助子建,因为当年子西的三个儿子是他亲手制造了意外,害死了子西的三个儿子。
若他不帮助子建,那么子建就会把此事揭露出来,那么他也会是一死之身,而且还会连累他的儿子。
相一利用,最终也会相互伤害,相互成全,最终也会相互牵制,这就好像一盘棋,有的时候牺牲一些棋子才能保全更多的棋局之势,这个道理他十分清楚,所以他并不怪子建。
而此时因为使臣之死而让所有的嫌疑暴露出来,又亲自向王上请了罪,他也死得其所了,并不被动。
他现在已没有其它事可想,至于死,他更愿意死在子节的手中,而不是其它人的手中。
因为这会让子节在楚王的心里种下更大的嫌疑,而当年所有的事他都已向楚王说清,而且也得到楚王的担保。
并且他也留书与鬼谷王禅,他相信鬼谷王禅能帮他破坏子建与子西的阴谋,这样他也死而瞑目了。
他知道子西与子建都会死,只是先后一两年之事,为此他泪水之中,还是充满着得意。
而子节好名而贪功,自然不会放弃这样一个大义灭亲,博得贤名的机会,只是这种机会也会成会千古骂名。
“父亲,你在等我。”
“不错,你去了子西的府邸,现在回来应该是来取我项上人头的。”
子基并不转身,依然背对着子节,而整个院落都已布置了楚国兵卫。
刚才去王宫的时候,他还想借刀杀人,引出子节,再杀了子节,可此时他主动撤下了所有的府内护卫,而且也拒绝了子闾的好意。
因为楚王已经知道了他与子建勾结的事实,他只能主动承认,而且把自己死的机会留给子节,这样楚王就会更加认定他刚才在王宫所说,认定子节就是子西的儿子,认定子西与子节其实一直有谋反之心。
“父亲,你自己所做这事,你觉得还有活的机会吗?
我不敢问父亲为何会与楚国叛逆子建叔父勾结,竟然公然在抚江楼刺杀秦、郑使臣。
难道这些年子西叔父对你如此厚待,你一点也不知感恩吗?
就算你与子西叔父有怨气,可当今楚王却也待你不薄,我能当上楚国左司马之职,一是叔父子西的保举,二也是楚王怜惜,这难道不值得你荣耀。
你可知若今日我不杀你,我两个哥哥还有那些子嗣都会因你而被诛,你身为一个父亲,难道就如此自私吗?
你就一点愧意都没有吗?
你觉得你对得起我死去的娘吗?”
子节站在子基背后,语带泣音,一连窜的反问,问着子基,他不明白他自己的父亲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可与子建勾结,再刺杀列国使臣,如此重罪的后果,这应该是十分明显的,可为何子基还要明知故作。
他觉得眼前的父亲已经不配作他的父亲,因为他的父亲从来也不在乎他的得意与失落。
对于他能当上左司马之职,从来并不以为荣,反而处处节制于他。
而在此楚都盛事之前,子基做出刺杀行为,在他看来,就是想置他于死地,想亲手毁了他的前途。
若不是有子西,他或许也会因此事而被牵连。
现在的他也流着泪,却决不是因为父子之情而流。
是一种失望,是一种自卑,是一种大义灭亲前良心未泯灭的最后一点良知。
“哼,子西是什么人,老夫比你清楚,用不着你来教训于我。
有些事既然子西没有告诉你,那你还是不要知道,若不然你这一辈子都会良心不安的。
至于你刚才所问,其实并没有什么原因,我老了也时常会想起你的娘。
当年我对不起他,现在我依然对不起他,自小就没有教育好你,而是让你远离楚国,去学习什么修为武技。
可现在看来,你在贤人季子身上并没有学到半分修养之道,实在让人失望。
你对我失望,我对你也失望,我们之间已没有什么父子之情,或许从来也未有过,纵然是有也只有那么短短的几年。
刚才你所说的事实,我都承认,所以你的下属也可以给你作证。
证明你是抓捕抚江楼命案的慕后主使,而且老夫也不会束手就擒,你可以借此斩杀于我,这样想来王上也会对你的大义灭亲之举十分欣赏。
你从师季子学艺十年,就让我来领教一下你的天地人三才剑法吧。”
子基说完,转过身来,手中一把铁剑。
而院落里的楚国兵甲一时也都涌了上来。
子节挥了挥手道:“你们刚才也听到了,我的父亲司空大人子基亲口承认他就是抚江楼刺杀秦国使臣以及郑国使臣的内应之人。
你们不必出面,全部退下吧,他是我的父亲,我自会处决。”
子节说完,那些楚国兵甲又全部退了回去,隐身在黑暗之中。
“看起来你早已下定了决心,看来你早就想清除我这个绊脚石了,而这一次就是上天给你的一个机会,出剑吧。”
子基面带冷笑,他对子节的这十几年养育之情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子基刚才的那几滴泪水也流尽了他对子基这个父亲的情谊,此时他所面对的是一个楚国罪臣,是一个当诛九族的罪人,楚国的罪人。
他只是在执行护卫之责,在追捕凶犯而已,就像子基自己说的,这是子节的一个机会,他是不会放过的。
“父亲,谢谢你这些年的养育之恩,请受子节一拜,同时也谢谢你把这个机会留给我。
而做为你的儿子,也给你最后一个机会,若你自己了结,那么儿子定然会如实禀呈王上,也给你一个楚国王族的最后体面。
若你以为你的武技可以胜得过我,那实在是自不量力,临死之前自取其辱,还望父亲三思。”
子节跪在子基面前,叩了三个响头,可他的话已经透着一种自负,一种漠然。
“哈哈哈,能再受你三个响头,也不负我当年留你一条命的恩情,自是对得起你娘了。
你起来吧,我自知剑术愚钝,可老夫一辈子从来也不会轻易低头,就算死也像一个楚国王族一样,你最好自己小心一些,若是被我刺伤,到成了我楚国王族的笑话了。”
子基出言讥讽着子节,子节心里怒火中烧一跃而起,在那一瞬间一剑刺出,一道剑光闪向子基。
而子基连忙想拔剑,可在这电闪之间,他连剑都未拔出,一抹寒气就划过了他的颈部。
”好快的剑,你从来也未如此施展过。“
”儿子从来也不会让父亲失望的!“
一抹鲜血在子基的眼前闪过,他无法相信,也不相信,瞪着双眼,就这样扑通的倒在地上,死在子节的剑下。
“来人哪,割下叛逆子基的头颅,随我一起进宫面见王上。
今夜所有人都重重有赏,官升一级,加俸一月。”
此时子节已收回长剑,而那些护卫则十分小心的走近子基,他们还是有些犹疑,毕竟子基是子节的父亲,可子节却如此狠心,要割下子基的头颅,实在有些过于残忍。
可一听子节的封赏,这些下属还是只能照办。
而子节却连看都不看,头也不回,大步朝外走去。
他要连夜面见楚王,为楚王消除忧虑,以迎接楚国盛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