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五章相互成全

子西悠悠一笑，看了看子节，再看看那只黑猫的尸身，长叹一声，显得很失望，看起来像是被子基背叛一样。

“叔父，你放心吧，你前日说过，有的时候父子不如陌路之人，更何况叔父于之情。

既然父亲对我无情，我自然也不会再苟且于他，我知道怎么做了。

只要父亲一死，王上也有了向秦国与郑国交待的理由，相信他也不会追究于我的过失，更不会涉及叔父。

若此关键之时我再不大义灭亲，就难与体现对王上的抱效之心，对叔父的忠诚之心。”

子节同样也看着地上的那只黑猫的尸身，他知道子相的意图，就是想让他作出决策。

他知道他的父亲能有今天这一切，他能有今天这一切，都靠着子西支持。

而子西刚才的话就是让他作出选择，要么自己牺牲将来的一切，承担下这一次使臣被杀的责任，要么杀了自己的父亲，让他的父亲来背这个黑锅。

而他却选择了后者，而且语气里带着一种决裂之情，对子基没有一丝怜悯之心。

“既然你已经有了决定，就去办吧。

叔父并无子嗣，一切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可此次楚都命案，也只有子基才能解决，而且你的父亲并非冤枉。

因为他与你的大叔父有勾结，而此次刺杀之事实际上就是由子建幕后主使，而你的父亲却甘为子建的走狗，弃当内应，背叛了楚国，背叛了王上，背叛了老夫，实在让老夫失望至极。

你的所做，一切都是为了楚国，一切都是为了王上，王上自然会清楚明白，你不必心有芥蒂。

待楚都盛会结束，你建有功名，老夫再把名下的十八城献与王上，此事就不会牵扯到你，可保你无恙，你就放心吧！”

子节一听，脸带疑惑，有些惊讶，立时跪在子西面前。

“叔父，为了侄儿，您竟然要牺牲十八城，实在让侄儿不安。

既然您也知道此次刺杀是父亲所为，为何不马上派兵把父亲抓起来，这样光明正大，就可以洗脱你与我的嫌疑了，而我也不需要亲自动手。

如此牺牲这又是为何？”

此时的子节是既感激，又不解。

“子节呀，子基贤弟虽然不义，可老夫却不能不仁，他与我毕竟相处多年，是一母兄弟，老夫下不了手。

而且若此事由我来执行，或是由王上来执行，那么你们一家之声益就会尽损，而且多少也会牵扯到贤侄你将来。

况且若是由老夫与王上依律而行，贤侄就会失去了一次向王上展示忠心的机会。

刚才老夫只是在试探于你，而你的父亲此次是在劫难逃，若老夫现在把子基抓起来问罪，那么势必会涉及太多，甚至会影响到楚国的声誉，让王上难办。

此事也算是楚国王族家丑，不可轻易外扬。

所以此事只能由你亲自来处理，这是一次机会，同时也可以成全王上威名，何乐而不为呢？

至于老夫的十八城封地，这又有何怜惜的，若将来你能成事，这不都还是你的，老夫已年暮，要此十八城有何意义。

这十八城此时献给王上，也等于表明老夫没有谋逆之心，表明你对王上的忠心。

只有这样王上才会继续信任于你，这些都是老夫能为你做的，你一定不要让老夫失望。”

“侄儿明白，谢叔父大义，子节此生不会忘了叔父对子节的再造厚恩。

只是刚才叔父说过，子建叔父既然承认了此事，叔父为何还放他走，若是叔父不方便，子节也可以为叔父杀了他。”

子节此时感激泣零，刚才他本不想不问此事，他的心里也十分看重这十八城封地，现在一听，到觉得自己有些格局过小。

现在对子西是毫不防备，就想着子西对他如此厚爱，他也该对子西有些回报，比如为子西除掉子建这个眼中盯。

“子节呀，权力之争有的时候，非敌既友，敌与友之间因时而变，没有永远的朋友，也不会有永远的敌人，大哥于我也是如此。

想来你也知道你那个堂兄白公胜，也就是子建大哥的儿子，他的野心其实也是与你一样。

之所以老夫还要举荐于他，就是因为他不仅是一棵棋子，也是一种牵制，有他的存在才可以为你将来实现抱负创造机会。

有他在王上才不会对老夫与你常怀警惕之心，而且鬼谷王禅与王上本来也想用白公胜来牵制于我。

只是他们不知道，这也正好是老夫之意，白公胜与子建也正是老夫手中的利刃，成全他们，其实目的还是在成全于你，这就是朝堂之上敌友之间相互成全之道理。

所以子建大哥此时还不是死的时候，老夫还要帮助他，顺着他的意，让他觉得一切尽在掌握。

它日若机会成熟，当他父子俩野心膨胀，觉得仅是巢邑三城已经难与满足之时，他们必然会谋反。

而只要略施小计，王上必然难保，那时你自然可以借勤王救楚之故，率楚国大军挥师楚都，亲手杀了白公胜与子建。

那时你则可以明正言顺，成为楚国功臣，继任王上也是顺理成章。

而现在他们是你踏上楚王之位的掂脚石，为何要自己拆掉呢？”

子节一听，深有同感，也十分凑和他的真实想法，脸上舒缓许多。

他其实也知道白公胜于他的意义，却依然故意问着，就是想证明子西是否也如他所想。

现在听子西一讲，他也十分佩服于子西的隐忍与智谋，许多地方比他还要考虑得周详，他只是想到可以利用白公胜的野心，而子西却早就在筹谋，在主动为自己创造着条伯，创造着机会，谋算十分深远。

此时在他的心里，子西地位已经十分超然，他觉得子西才是真正的智谋无双之人。

鬼谷王禅与之相比，实不足相提并论。

“谢谢叔父提醒，子节实在愚味，子节受教了。”

“去吧，顺便帮叔父把这只猫厚葬了，再派人去你子闾叔父府等着，想来他们也该回府了，我想见见子闾贤弟。

正所谓识实务者为俊杰，子闾贤弟还有大用，你不可无礼于他。”

“子节明白，子节告退。”

子节一听，对着子西再次行了跪拜之礼，然后才提着地上黑猫的尸身走出子西的书房。

子西看着子节的背影，脸上透着荣光，对于这个儿子，他也是十分满意，做大事干净利落，心够狠，手段也够毒，有他当年的风范。

现在他终于可以再次高枕无忧了。

他的十八座封地本来就要献与王上，而他却再次利用了这十八城，让子节对他感恩戴德。

而这一只跟随他十几年的黑猫，至死都被子西利用得淋离尽致。

在他需要这只猫的时候，这只猫是他怀中之物，比人还要亲密一些。

当不再需要通过梦魇来与孟赢温情的时候，他就果断的的杀了这只猫，没有半丝手软。

就算是尸身，他也让子节明白一个道理，对于背叛之人，他从来也不手软，算是一个警示。

他用自己的行为在教会子节一个道理，权力之争从来都是残酷的，在权势面前没有任何情义可言的。

他此时还不需要让子节知道他才是子节真正的父亲，因为若是真正的父亲，子节会觉得这一切都十分正常，可若以叔父的身份，那么他为子节所做的一切，就会让子节真正的对他怀着感恩戴德之心。

而且这也让他有一种心满意足的感觉，对于自己的谋算，对于自己的才智，他十分得意。

他相信只要楚都盛会一结束，他献出十八城池，就可以向楚王表明，他已心灰意冷，不会再留恋楚国权势，只想低调的度过残生。

而这也正好可以麻痹楚王，用行动表明自己无心于楚国王位之心，纵然子基在楚王面前揭露他的阴谋，那些说辞在他的实际放弃权势之前，也会变得微不足道。

没有人会既有野心，又能牺牲十八城的利益，而故意削弱自己的权势，这是子西一向惯用的手段，也是最有效的手段，用牺牲来掩饰自己真正的野心，让人难与防范，最后才能给予制名一击。

当年他就用过两次，两次礼让了楚王之位，让所有人都觉得他对楚王之位没有野心，而是一个真正的贤才之人。

可恰恰相反，在兄弟四人之中，他一直窥窃着楚王之位，只是他能看清局势，懂得把握机会，而不会轻易冒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