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飞逝,犹如白驹过隙,岁月不知不觉在手指间流淌走。自落崖谷之后,修界似乎就此沉寂,没有发生什么盛大之事,平淡如水的度过了四年多的时光。
鹤山,其峰峦地势平阔,山峦之上崎岖,耸入云端,云霞布散,一如仙境,故名为鹤山。此地灵气氤氲,山林之间滋生了诸多灵药,亦有无数妖兽盘踞其间。
几人身着青色道袍,手擒兵刃,在这寂寥的山峦之间漫山遍野的搜寻着什么。忽然之间,其间一人眼眸浮现惊喜之色,指向崎岖山峦边缘,惊呼道:“你们快看”
“那是,甘松乌!”身旁之人定睛一识,展露笑颜,对着身旁的人说道:“师弟,这可是稀少可见的灵药。”
“走”几人身形一动,随即朝向那“鹤颈”而去。
他们来到山峦之上,峰峦险峻,须得人自上而下,方可采摘灵药。几人步步探出,眼眸俯视那飘渺的云雾,其下深不见底。几人不过是练气修为,无法御空,若是不慎跌落,亦是粉身碎骨。一人面露惧色,连忙退去,脚边碎石滚落崖谷,久久不闻其声。
几人相视注目,带着慎重之色。半晌之后,终于有一人走出,开口道:“采摘灵药,便由我去吧。”
“霍师兄,小心”余者几人郑重其事的叮嘱道。
霍连点了点头,缓缓侧身下探,双手紧紧抓着周遭的岩壁。那甘松乌距崖顶足足有几十丈,这霍连修为乃是练气中期巅峰,凭其身手,谨小而动,稳稳的靠近那灵药而去。
下探二三时丈,巡视落脚之处时,霍连透过周遭的云雾,隐约察觉那甘松乌之下好似有些异样存在。定睛一看,霍连神色大变,眼眸之间写满了惧色与凝重,返身朝着上方攀去。
“啪嗒”一时急切,引得落脚之处松动坠落,霍连些许惊慌,双臂牢牢抓着坎坷之处,总算是有惊无险的稳住了身子。那风吹日晒的岩块就此跌落崖谷,不知踪影。
霍连叹息一口气后,好似想起了什么,低头看去,对上的却是一双阴鸷而凶悍的眼眸。
“啁”一声嘶吼自崖谷中传来,随后周遭的云雾便为之卷动。
“这是....”崖顶之人皆听闻此番动静,眼眸慌乱,“谷内竟有禽鸟妖兽!”
霍连运足法力,双腿陡然发力,朝着上方猛然跃去。可惜身下的动静更快,便见一头身长四丈有余,满身漆黑禽羽的妖兽腾空而来,硕大而锐利的钩爪直奔向霍连空荡的后背。
“师兄小心!”一人焦急喊道。
霍连祭出法宝,抵挡一二。险峻的崖壁,他需得借力攀附,只得腾出一手仓惶应对。不过支撑了几个呼吸,便被妖兽击中,心神失守,坠落下崖谷。
“师兄!”见此一幕,几人皆失声痛呼道。
“呜”霍连眼眸慌乱,身躯在云端坠落,死亡的恐惧笼罩着他的心头。再这般坠落下去,必死无疑。他眼眸四处搜寻生机,但身后一道气息紧追而来,显得是不会轻易放过自己。鹤山山顶本就险峻高耸,他既不会御空,根本是无计可施,唯有生生坠落下去。
“咯!”耳边陡然传来一声惨厉的嘶吼,与此同时,自己的腰间被一股冰凉环绕拉扯,朝上飞去。
霍连诧然睁开眼眸,便见那凶猛的妖兽竟尸首异处,尸体摔落崖谷之下,兽血挥洒。自己的胸口缠绕着一卷铁链,顺着铁链望去,一道桀骜的背影缓缓飞向崖顶,手中擒着铁链的另一端。
“噗通”霍连摔落在结实的地面之上,几个师弟全数聚集其身旁,具是惊喜之色。铁链解开后,霍连顾不得浑身尘土,连忙屈膝半跪,拜道:“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无妨”其人淡然的开口道,随后将手中的甘松乌收入囊中。
“是你!”霍连忽然听到自己的师弟惊诧呼喊,猛然抬起头来,仰望着“救命之人”的面容,却是愣住。
男子看着几人的道袍,露出几分了然的神色,随后便对几人置之不理,转身离去。
“师兄,是他,那个落崖谷之事的元凶——王轩!”那人望着王轩远去的背影,怒目而视,周身战栗不止。
霍连眼眸复杂,望着王轩远去的背影,游移不定的说道:“他,当真如传言那般恶毒?若是如此,今日为何要救我性命?”
“师兄!”身后那人神情激愤,说道:“你别忘了,落崖谷之事让多少天纵英姿的修士陨落。又有多少遭其迫害,生不如死。那紫府学宫的钱朝师兄,修为被废,经络与丹田毁坏,沦为废人。没了修为,短短几年便耗尽寿命,抑郁而终。诸如此类之人不再少数,咱们青城门的几位天骄也葬身落崖谷内,师伯更是被其逼的自废修为,数千年的苦修,一朝丧尽。此等羞辱,简直诛心,何其歹毒!”
“鹿尊等人方才可惜,他们具是我等敬仰的前辈,如今却沦为练气修士。”一人惋惜道:“听闻鹿尊本就寿载无多,又遭此大劫,恐命不久矣。”
“这王轩,着实可恶!”旁人义愤填膺的朗声附和道。
“嘘,慎言,他或许还未走远。”立即有人劝阻道。
幽静的丛林之间,身着黑袍的王轩缓缓走动,阳光透过斑驳的树荫洒落在地面之上。他的脸色有些阴郁,几人的谈论都清晰的落入他的耳中。
这四年,王轩都在村中附近闭关疗伤,如今周身伤势尚未痊愈,却也好了大半。若不是为了采摘灵药,他鲜少走动。当年之事看似已然偃旗息鼓,但只要王轩现身,便会被人提及。慑于其威名,即便当面不敢言及,背后必然指指点点。
今日这般,已不是第一次,也绝不会是最后一次,王轩心知肚明。
“嗖”正当王轩漫不经心的走动之时,一道灵光破空而来,落在王轩手中。王轩一指点开,静静听完,随后展露一番笑颜。
“终于要渡劫了吗?”他喃喃自语道,随后脚下遁光闪烁,身影陡然消失不见。
云梭谷百里之外的一处空阔平原,方圆数十里都空无一人,唯独一道幽然倩影,显得空空落落。天际之上,乌云汇聚,积重的气势沉压,明明是晴空万里,此地却是雷光乍现。
林清发丝飞舞,浑身气势不时泄露,境界已然圆满,水到渠成。明明万事具备,她却迟迟没有开始渡劫,清怨的眼眸扫向远处,等候一人。
不久后,远处天际一道身影由远及近,急速飞驰而来,正是王轩。他停步落足林清三十里之外,眼眸注目着她,传念道:“我来了。”
林清会心一笑,抬头望向天际,被压制的气息骤然高涨,修为开始攀升。天际之上那团乌黑中雷光闪烁,威压落下,笼罩着林清。
“这劫雷的威力,倒是不逊色于当初寒潭所遇”王轩追忆当初,露出几分心有余悸的神情,暗暗比对。
“倘若是那妖兽单独渡劫,想来不会有如此威力。但它却是为了玉石俱焚,将你二人拖入自己的金丹之劫中,无关之人入内,雷劫威力自然增长。”酒玄子开口道。
两人言语之间,第一道劫雷已然缓缓成型,落向林清周身。浩荡的声势,强悍的威力,不禁让王轩心中微微担忧。
耀眼的雷光散去,林清的身姿巍然不动,气息却是有几分动荡,显然是受了些许轻伤。不过并无大碍,因为王轩并未从其眼眸之间看出些许慌张。
林清此刻无暇他顾,天际之上第二道劫雷已然酝酿成型,随时可能落下。林清运足法力,氤氲紫气笼罩着她的周身,将其庇护。
“轰”第二道劫雷足足半指粗细,浩瀚的威力之中弥散几分巍然与大势,威势胜过此前第一击。陡然便见雷光乍现,照耀天际,击落在林清的紫色法力之上。
劫雷轰碎了林清施展的道术,紫色灵光缓缓幻灭,细小雷芒在其赛雪的肌肤之上跃动,让林清露出几分痛苦之色。
第三道劫雷与第四道劫雷接连落下,吞没了林清的身影,轰的她喷出一口鲜血,伤势加重。周遭平原都被雷劫轰的坑坑洼洼,颇为凄惨。尚有劫雷残留在其体内,麻痹其躯体,阻挠法力流转。
借着凝聚第五道劫雷的间隙,林清果断拿出丹药,吞服入体,催动灵力治愈伤势。面对威力越发强盛的劫雷,连忙祭出手段。她将法力注入一张古旧的符箓之间,激发其残余的威力,庇护自己。在灵符之下,她又以法力凝聚第二道壁障。
雷声滚滚,威势无边,昭显天道之势。偌大的雷光骤然落下,洞穿天地,仿佛横劈虚空,将其撕裂一般。
方才第五道劫雷,便已有这般威力。王轩眼眸敛动,微微蹙眉,紧锁那雷光之间的气息。劫雷落在符箓之上,微微阻隔,随后便将其破开,那古旧的符箓便在雷光之间化为灰烬。单凭林清法力凝聚的道术,还不足以与天劫抗衡。
雷光吞噬了林清,狠狠的击中她,便见其倒飞出去,砸落在地上。周身雷光游走,神情痛楚,接连吐出几口鲜血,踉跄挣扎的站起身来。
林清瞥眸望向左手之间玉镯,法力涌入其中,那玉镯竟然悄然变大,飞停在林清的头顶。这法器乃是王轩所赠,知晓林清需渡劫,他便让许恒出手打造了一件法宝,庇护林清安慰。
第六道劫雷落下之时,林清却是凭着这件丹级法宝撑过去。大部分威力都已被这宝物抵挡,虽然耗费了林清不少法力,却也卓有成效。如此一击,不过轻伤罢了。
林清接连吞服下两颗丹药,便是忍着经络胀痛,也要全力炼化这药力。头顶劫雷没有即刻落下,反倒是比前六道迟缓,给了林清喘息的时间。但林清神色却是越发肃然,头顶的劫云越发浓郁,威势缓缓积涨。
“这应当是最后一击了。”酒玄子淡然的称赞道:“七道劫雷,资质不错。”
王轩默默不言,眼眸中具是忧患之色。这最后一击倘若接不下,便是身死。王轩法力暗动,随时准备出手救人。
抬头望着那最后的劫雷,林清清冷的眼眸之中战意昂然,法力全数涌入那玉镯之中。
“轰” 半盏茶后,那酝酿已久的劫雷终于落下。抵挡了五息,那法器便被雷劫给破开,弹飞出去,劫雷直直击向林清而去。
“啊!”林清整个人都被劫雷吞没,发出一声惨叫。王轩再也按捺不住,正欲动手救人,却被酒玄子制止了。
“细看”
王轩定睛一看,林清虽被击中,痛不欲生,可法力却不断流转,抱守丹田,稳固心神,这是要硬接余下的雷威。王轩双拳紧握,犹豫万分,最终还是抉择退后一步。
半晌过后,劫雷终于缓缓散去。林清周身散发着一股异样的感觉,仿佛是挣脱枷锁,从天地之间汲取了神秘灵力。丹田之内,一颗金丹缓缓凝聚成形,境界逐步攀升,成功迈入金丹期,一股沉重的威压自其周身迸发。
“渡劫,成功了。”王轩嘴角浮现一抹笑容。
林清疲惫的身心终于得以解脱,嘴角微微弯起,眼眸瞥向远处那道身影,身躯陡然无力倒下,意识模糊。她未曾跌倒在冰寒的大地之上,被一双温热的大手拦腰抱起,头颅依靠在王轩的胸膛之上,隐约还能听见沉缓的跳动。
林清安然闭上双眼,沉沉昏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