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匿于山阴的洞窟中,王轩与何安兰正闭目疗伤。忽然远处传来一阵怒然的嘶吼,随之而来的便是山体一阵晃动,地面之上的尘埃震动。
矗立于洞窟之外的陶匀升眼眸凝然,循声望去,流露出几分思忖的神色。洞窟之内,原本静坐疗伤的王轩与何安兰幽然睁开双眼,相视一眼。
二人爬起身来,刚刚走出洞窟,那吼声与地动山摇便全都偃旗息鼓。三人凝眸看向远方而去,久久不语。半盏茶后,王轩扫视二人,开口道:“这崖底危机四伏,多留一日,便多一分危机。这段时日,我的伤虽未痊愈,却也好的七七八八。依我所见,我们此刻便动身离去,逃离此处,如何?”
“我的伤势也几近痊愈,并无大碍。”林清开口道。
“便依王轩师弟所言。”陶匀升当日不过受了些许轻伤,早已痊愈。他接着说道:“不过我们若是想要离开,恐怕还需对上那元婴鬼王。”
“先前激战之时,那元婴鬼王为我剑招所伤,不及当日之威。你我联手,借助法宝之威,剑阵玄妙,应当足以抵挡。”王轩坦然的说道。闻言,陶匀升心间便多了一分安然。
“既然如此,稍作调息后,我等便去阵眼所在,闯出此地。”王轩体贴的留下一炷香的时辰,让陶匀升休憩片刻,为接下来的恶战养精蓄锐。
一炷香后,三人走出洞窟,身影潜动,悄然消失在迷雾之间。
西南险要之地,颇为安详。原本浓郁的鬼气变得稀薄,肉眼可见的涌现崖谷之下的空地。一道漆黑的身影坐在阵法之前,一动不动,鬼气没入其体内。
天空之上,两道身影寻寻觅觅,缓缓飞来。端坐在阵前的元婴鬼王骤然睁开双眼,腾空而起,漆黑的眸子紧锁二人。
一人身着漆黑道袍,长相稀疏平常,眉宇之间却带着几分邪魅与张狂,脸色有几分惨白,气息也是时高时低。身旁另外一人一息白袍,长发翩然,那张脸元婴鬼王倒是没有忘记。来人正是黑袍男子与凌云。
“短短千年,想不到竟还有怨鬼可以突破元婴境界,倒也是有一番机遇。”黑袍男子注目着元婴鬼王,神色诧异。
元婴鬼王望着二人,眼眸阴鸷的扫过凌云,对于那黑袍男子却颇为忌惮。他看不穿那黑袍男子的境界,修为在自己之上。不过其不经意间透露的气息却又不似那般强悍,甚至还弱于自己。
元婴鬼王与凌云都谨小慎微,黑袍男子却十分随意,眼眸瞥向元婴鬼王下方的空地,露出欣喜的神色。浓郁的怨念与尸瘴气不断的凭空涌现,很是奇诡。
“终于找到了。”黑袍男子颇为满意的说道。
“别打此处的主意。”元婴鬼王开口威胁道。
黑袍男子微微蹙眉,随后露出一副了然的神色,开口道:“你这一身造化便是拜这阵眼逸散的怨念与尸瘴气所赐,倒也难怪。”黑袍男子顿了顿,接着说道:“不过,这阵眼今日必毁无疑。”
闻言,那元婴鬼王周身鬼气涌动,眼眸中寒光跃动,气势渐渐升腾。下一息,那元婴鬼王骤然出手,浓郁的鬼气化作一道偌大的手掌,朝着二人击来。
凌云很是警惕,见那鬼王动手,连忙退避一旁。黑袍男子气势渐渐升腾,
一股恶臭尸气自其体内弥散,厚重的气势勃发。见其抬手猛然拍打出去,肌肤隐约化为青色,很是诡异。
“轰”那小小的手掌与漆黑的巨大鬼掌碰撞在一起,看似柔弱无力的手臂,却将那巨大鬼掌骤然击破,洞穿而去。
黑袍男子微微一顿,法力有几分不畅,气血翻滚。若不是这些时日为了施展秘法耗费诸多精血与法力,如今境界虚浮,尚未恢复,否则灭杀这元婴鬼王不过举手投足间罢了。
元婴鬼王抬手之间,那逸散的鬼气便聚作一团,再次袭向黑袍男子而去。黑袍男子法力翻涌,双手拦截那化作怨鬼模样的浓郁鬼气。
两人在天地之间战作一团,你来我往,互不相让,巨大的声响轰然传出,宣泄的法力震碎了周遭诸多岩壁与地面。凌云漂浮在远处,远远注目着两道身影斗法,绝计不插手其间。
“轰”又是一阵巨大的喧嚣之声,远远传播而去。幽寂的迷雾之间,三道身影听闻此声,不禁放缓了脚步。
“这是何声?”林清不解的问道。
为首王轩静默不语,眼眸却变得尤为复杂,神色沉重,回身望着二人说道:“此行,恐怕危机重重。”
“前方到底发生了什么?”陶匀升问道。
“有一修士正与那元婴恶鬼斗法。”王轩说道。
“竟还有修士存于崖谷之间。等等,你是说他在与那元婴恶鬼斗法,难不成此人还是元婴修士不成?”陶匀升颇为诧异的质问道。
“不光如此,此人的境界还高于那元婴怨鬼,乃是元婴中境。不过不知此人为何气息虚浮,只能与那元婴鬼王持平,难分高下。”王轩解释道。
“这岂不是好事,有元婴修士同行相助,倒是免去了不少繁琐与危机。”林清开口后,便是沉寂。王轩缄默不语,让林清与陶匀升二人暗生不妙。
“他施展道术之时,肌肤呈现僵青之色,法力之间有尸腐气息逸散。”王轩面沉如水。
“邪道尸修”陶匀升脸色难堪,质问道:“元婴尸修在这崖谷,他到底欲图做些什么!”三人陡然想起前些日子听闻的吼叫与地动山摇,都是自崖底中心之处传来。谁能够发出这般动静,三人都心知肚明。思及此处,一股莫名恐慌压在三人心间。
“现在该如何是好?”林清看向王轩。
“凭我三人的微弱之力,对上两尊元婴,一尊金丹,无疑是自寻死路。”王轩愁容不展,言语萧索。
“此地阵法重重,也无法传讯给外界长老知晓,当真是愁煞我也。”陶匀升不断的踱步走动,内心烦躁。
“那元婴鬼王能有今日造化,全凭阵眼之间逸散的怨念与尸瘴气,它也颇为看重这阵眼。若要破开封禁释放战尸就势必要毁去阵眼,如此一来,那元婴鬼王与尸修水火不容。若是能战至两败俱伤,那便是最好,余下的便不足为惧。”王轩猜测道:“当然,这也是最好的局面。”
“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这样我等先悄然接近,伺机而动,顺势为之。切记,不可轻举妄动,此番乃是生死一念。”王轩肃穆的眼眸看向二人,郑重其事的叮嘱道。
两人重重的点了点头,自然知晓涉险的危机。
三人努力收敛自
己的气机,悄然的接近黑袍男子与元婴鬼王的斗争而去。临近数十里之外,三人便停住步伐,不敢贸然接近,潜伏于迷雾之间,隐蔽身形。
林清与陶匀升连神念都不敢释放,生怕曝露自己。唯独王轩眼眸微眯,有酒玄子暗中相助,利用神念探查三者一举一动。
天空之际,黑袍男子与元婴鬼王法力汹涌而出,猛然对上一招。偌大的天际都被二人的法力布满,风云变色。席卷的气浪冲击着凌云的衣袍,他倒是淡然的望着这场博弈。
两道身影倒飞出去,废了些许功夫,方才稳住身形。元婴鬼王鬼体愈加虚幻,上次与王轩一战,重伤未愈。中了王轩两招剑指,截然不同的剑意在体内乱窜,便是鬼怨之体,也颇为难受,难以拔除。如今这面前之人修为更是在他之上,处处被压制,鬼体被其所伤。
至于那黑袍男子青白的脸色之上泛起一阵潮红,气血翻滚。施展秘法的虚乏让其实力大减,不然何至于与这元婴鬼王酣战如此之久。饶是他苦修的坚韧躯体,也难以在元婴鬼王一次又一次全力出手下分毫不伤。
黑袍男子并未乘胜追击,反倒是负手而立,眼眸睥睨着那小心翼翼的元婴鬼王,淡然的开口道:“你乃是依靠那战尸逸散的怨念与当年惨死于此修士的亡魂,方才铸就元婴修为。不过这已然是极限,呆在此地,若想再进半分,难如登天。实不相瞒,本尊已彻底掌控了那地缝之间的战尸,此番前来便是要破除封禁,让他重见天日。”
听闻此言,那元婴鬼王慕然收手,躁动的鬼气为之停滞,漆黑的眼眸死死的望着那黑袍男子。
同时,潜藏在百里之外的王轩脸色阴沉如水,最糟糕的事情终究是发生了。
“破开阵法,本尊势在必得。”黑袍男子凌空而立,与元婴鬼王对峙,接着开口道:“战尸出世,会是怎样的风景,想必你也应当从当年吞噬的残魂之间了解一二。此事于你,又何尝不是一场机缘造化,与其抱守这如若一潭死水的崖谷,不若随本尊离开?”
元婴怨鬼鬼气平息,注目着黑袍男子,流露出几分思忖的神色。
静谧之间,王轩转眸看向陶匀升,传念问道:“匀升兄,入谷前你曾言手中有宗主赐下的保命手段,能做到何等地步?”
“王轩师弟,你这是何意?”陶匀升不解的问道。
“那尸修已然彻底掌控了战尸,如今前来这阵眼,便是要破除封禁,释放战尸”王轩一言清晰的传入陶匀升耳中,令其脸色大变。
“我本欲等候那尸道邪修灭杀了那元婴鬼王后方再出手阻拦他破阵,如今看来,应当不会再战,甚至还会联手。待他破去阵法,战尸重见天日,彼时方才是当真回天无力。如今这元婴鬼王与尸修历经一番苦战,消耗不少,此时偷袭便是唯一的机会。”王轩神色肃穆的望着陶匀升。“单凭我一人之力,着实有些力竭,需要有人从旁协助。”
“你要我做些什么?”陶匀升问道。
“替我拦下元婴鬼王与凌云。”
闻言,陶匀升抬头望着天际之上的两道身影,思量片刻,最后开口道:“三十个呼吸乃是极限。”
“三十个呼吸终究是短了些。”王轩抬头望着天际之上的三道身影,接着说道:“不过,可以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