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谷山脚之下,寂寥无声。僻静的山崖之下,一道身影缓缓走过,走至背阴之处,沿山而行,来到一道隐秘的洞窟之前。
“嗖”黑暗之间便见一道寒芒破空刺来。
“匀升兄,是我。”男子面色如常,淡然开口。声音戛然而止,便见那寒芒陡然回转,插入剑鞘之间。
“啪嗒,啪嗒”洞府之内传来一阵脚步声,便见陶匀升从黑暗之间走出,惊诧望着王轩,露出一副如释重负的神情。
“王轩师弟,你终于回来了。”陶匀升上下打量着王轩,看着他凄惨的模样,衣衫褴褛,浑身是伤,血腥满身。忧愁而关切的开口道:“你的伤势竟这般重,得快些疗伤,我这里有丹药,你先.....”
“匀升兄,我的伤势虽重,但已无碍,只要缓缓疗伤即可。”王轩打断了陶匀升的话,随后扫过洞窟之内,询问道:“一天一夜,她还未醒来吗?”
陶匀升默默摇了摇头,王轩眉头微蹙,迈步走入洞窟之内,陶匀升紧随其后。漆黑之间,林清躺倒在草席之上,双目紧闭,气息紊乱。她便是安然的躺在那里,绝美的容颜之间少了一分清冷,多了几分静谧,美如画卷。
王轩抬手搭在林清的皓腕之间,神念为她探查伤势。漆黑的眼眸转动,最后落目在林清的胸口之间。先前被元婴鬼王击中,鬼气已然侵入心脉之中。
“匀升兄,可否先劳烦你离开洞窟?”王轩扭头看向陶匀升。
“王轩师弟,男女有别,这恐怕不妥。”陶匀升露出几分为难之色,想来他早已知晓林清的状况,只可惜却无法施以援手。
“她本就是我的道侣。”王轩一席话,让陶匀升露出了然的神色,眼眸扫过二人。难怪二人都可以为了彼此做到这般地步。
“我去洞府之内驻守,你二人安心疗伤。”说完,陶匀升扭头便离开洞窟,远远离去。
王轩望着沉睡的林清,注目着她安详的睡颜,露出一抹歉意。
“得罪了”
随后王轩伸出右手,轻轻按在林清胸口之间,动作十分轻缓。王轩的手还有几分颤栗,深深的吐露一口浊气,眼眸恢复清明。随后催动法力,顺着手掌涌入林清的心脉之间,替林清拔出那些鬼气。
半个时辰后,林清眼眸微微一动,缓缓睁开,意识还有几分混沌。入目便是王轩的容颜,林清开口呢喃道:“王轩”
几息过后,林清终于从昏睡中清醒过来,满是诧然的看着半俯身子的王轩,四目相对。清冷凝雪的脸颊骤然红润,满是娇羞,眼眸水润。
“我是在替你拔除侵入心脉的鬼气,当真无意冒犯,这......”王轩见此情景,赶忙解释,生怕林清误会了。
林清自然知晓王轩此举是为了救治自己,发乎礼。饶是如此,对于一个尚未出阁的女子而言,便是心仪的男子,这举止还是不免有些逾越。
林清别过头去,不敢直视王轩的眼眸,喃喃细语说道:“我已苏醒,可以运功驱逐法力,你.....”
王轩停止运转法力,赶忙收回手掌,关切的说道:“你且疗伤,我去外面走走。”说完,王轩便转身离开,留林清一人在洞府内。
待王轩走出,洞府之内寂寥无声,很是宁静。林清坐起身子,素
手抚摸着脸颊,依旧滚烫,胸口之间仿佛能感受到王轩手心散发的炽热,很是羞人。
王轩走出洞窟,长长的舒缓了一口气。抬眸扫去,也不见陶匀升的身影。神念扫动,便在十几里之外看见他持剑而立。王轩迈动步伐,走向他而去。
听闻身后的脚步声,陶匀升转过身来,与王轩相视淡然一笑。
“怎么样?”陶匀升开口问道。
“她已经醒了,没有大碍。”王轩拿出无尽酒壶,打开猛然喝上一口。陶匀升微微蹙眉,劝诫道:“王轩师弟,你重伤在身,不宜如此饮酒。”
“无妨,此乃我师尊酿制的药酒,疗伤奇效。”王轩抬手之间,拿出一坛酒,递给陶匀升。陶匀升接过酒,打开坛塞,一股酒香之气飘散。陶匀升品上一口,清冽的酒水涌入唇齿之间,余香难散,更令他震惊的便是那一口酒蕴含的药力竟如此浓郁。
“王轩师弟,这酒......”陶匀升举着酒坛,满是不可思议的望着王轩。
王轩微微一笑,解释道:“我师尊乃是四转炼丹师,炼出此等药酒,也是稀疏平常之事。”
“四转!”陶匀升难以维持镇定,错愕的失声叫道。随后再看着手中清澈的酒水,倒影着他的复杂眼眸,一旁的王轩风轻云淡饮酒。
半盏茶的功夫,陶匀升这才有了动作。只见他举起酒壶,猛然喝上一大口,似乎要用酒水平息,不想胸间却更是翻滚。
“难怪洛北师弟会败于你的手中,便是副宗主大人要收你为徒,你也不为所动,想不到你来历竟如此显赫。”陶匀升了然的问道:“你那些元婴佩剑,这神秘的酒壶法宝,还有那隐秘的手段,都是尊师赐下的?”
“不错。”王轩接着说道:“不过那剑却是许恒为我铸造,虽还是因师尊他老人家的威严。”
“许恒那人秉性古怪,偏爱刁难于人,有眼不识泰山,想必这次必然后悔至极。”陶匀升神色肃穆的看着王轩,质问道:“你师尊为四转丹师,为何你却孤身来我两仪剑阵?”
“凡剑修,何不是为了修习剑道,方才拜入两仪剑宗门下?”王轩淡然反问道,“两仪剑宗虽强悍,但当真与一四转炼丹师相比,恐怕还是有些上不得台面吧。”
陶匀升眼眸之间流露出思忖的神色,随后无奈的举起了手中的酒坛。王轩会心一笑,拿起酒壶与其轻轻碰撞一下,各自开怀畅饮。
几年的相处,陶匀升俨然将王轩引为知己。与其相处以来,的确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此行之间,王轩数次庇护两仪剑阵子弟。更是孤身犯险,从这危机四伏的崖谷之底救回了何安兰。最令陶匀升消除戒心的便是王轩口中所提及剑修与剑道之言,不光是言及,王轩更是亲身做到这般地步,令陶匀升暗生钦佩。
王轩了然一笑。从当初应允陶匀升共同入内,再到此后让他带重伤昏厥的林清离开,王轩便已信任此人。他虽不问,但必然察觉蹊跷,心有嫌隙。王轩便主动谈及,巧妙的化解二人之间的揣测。
在这尔虞我诈的修真道途之间,能让王轩敞开心扉结交的人鲜少。如今这陶匀升,倒也算是一个。
两人喝了半日,酒已然饮尽,返身走回洞窟之内。踏入洞府之时,林清正盘膝而坐,五心朝天,法力流动,显然是在疗伤。
想来也是听闻了动
静,忽然睁开眼眸,与王轩四目相对。林清清冷的眼眸浮现一抹羞意,双颊嫣红,却还是佯装镇定,起身恭敬的对着陶匀升施礼,说道:“多谢救命之恩。”
“林清仙子不必如此,此事因我两仪剑宗而起,陶某自有罪责。”陶匀升看向王轩,说道:“再言那奋不顾身救你之人乃是王轩师弟,陶某不敢居功。”
林清眼眸扫过王轩,见他这般凄惨的模样,道服破损,沾染的殷红之色如同浸入水中,重伤肉眼可见。她罕见露出痛惜的神色,柔声细语说道:“辛苦你了。”
王轩先是一愣,随后展露笑颜。
“伤势这般严重,还不快些疗伤。”林清催促道,神色忧虑。
“你二人都有伤在身,速速疗伤为上,戒备护法之事,便交由我来吧。”陶匀升开口道。
“那便有劳匀升兄了。”王轩的伤势依旧严重,唯有快些疗伤,方可早些带着二人离开此地。说完,王轩便席地而坐,法力运转,将先前饮下的药酒炼化。
“有劳了”林清也郑重其事的对着陶匀升说道,随后便盘膝而坐,服下丹药疗伤。
洞府之内悄然无声,陶匀升站于洞府之前,漆黑的眼眸浮现几分警惕神色,四处巡望着。
时光悄然流逝,犹如白驹过隙,转眼便过去了二十多日。这二十多日来,崖底之间很是平静,犹如一潭死水,毫无波澜。
崖底居中之地,漆黑迷雾缭绕,浓郁的怨念与尸瘴气弥散。此地更是冷清至极,不闻声响,周遭亦没有怨鬼恶尸出没的痕迹。深入迷雾中,有一道深不见底的裂缝,地面塌陷龟裂,尤为壮观。
地缝之旁有一道身影端坐其间,双眼紧闭,浑身法力不断的流动。
“吼!”陡然之间,那地缝之间传来一阵震慑的吼声,大地为之动摇。男子陡然睁开眼眸,靠向崖谷之端而去。未及释放神念探查,地缝之间便有一道漆黑身影陡然窜出。
“哈哈哈,哈哈哈!”张狂的笑声之间充斥着几分压抑许久的得意。凌云腾空而起,飞至黑袍男子身旁。
“前辈?”凌云颇为不解的问道。
黑袍男子并未多言,嘴角泛起一抹邪魅的笑容,眼眸朝着下方瞥去。凌云顺着黑袍男子的眼眸看去,神念涌入漆黑深邃的地下。便见那战尸安然的矗立原地,犹如一具死尸,一动不动。凌云并未察觉有什么异样之处。
“动”
忽然之间,便见那双目紧闭的战尸陡然睁开双眼,妖异的绿眸看向凌云,带着几分慑人的寒光。
“吼”那战尸一声巨吼,双手狂暴的敲击着那封禁,崖谷为之一震。
“止”黑袍男子风轻云淡的吐露一个字,先前还暴躁的嗜血战尸却陡然一变,一动不动。见此情景,凌云满目惊骇的望着身旁的黑袍男子,一股复发的心绪堵在喉间难以言喻。
无疑此人竟然可以将这战尸操控自如,令行禁止。
“接下要做的便是破开封禁,让这战尸重见天日。”黑袍男子望着身旁的凌云,言语之间带着一抹蛊惑的意味。“凌云,用不了多久,你便可以看见那明媚的朝阳从东方升起。”
凌云默默哽咽一番,难免意动,千年的煎熬,终究是要结束了。
“我们走!”两道身影朝着西南方位遁去,消失在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