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认为吗?”看沈安琴很自觉地退出去关上了门,罗修皱了皱眉,对这种单独相处的情况感到有些不安。
他擅长应付的,是那种明确对他的帅气外貌产生好感,或者因为他觉醒者身份而表示尊敬或崇拜的女孩子。
换句话说,他习惯于站在有心理优势的地位和异性沟通。
但骆欣菡不同。
她的面容平和而稳定,即使被罗修那双曾被称赞为“具有天真和忧郁双重气质棕黑中略带淡蓝简直就是女人杀手”的眼睛凝视着,她依然平静得就像窗台上那一列半透明的小花。
无风,没有半点摇动。
“感染者,是可以自己发现的事情。”她迎视着罗修的目光,微笑着说,“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们都不相信我。”
“因为从没有感染者做过类似的事。而且,你的身体检查没有任何异状。”罗修双手一撑,坐在了窗台上,“别看我才十七岁,可我已经是基地里优秀的资深卫士,根据我教官传授的知识,当感染者意识到自己是感染者的时候,他们的思维就已经从本质上发生了变化,距离爆发期不会太久,也会站在变异者的立场去思考问题,甚至会采用各种伪装手段掩饰自己来保证爆发之前不被发现。”
“AH001变身之前,这世界上也没有恐怖大王。凡事总会有第一次。”骆欣菡平静地说,“今后的历史上,我说不定会作为第一个特殊的感染者被记录下来。”
“你就是为了这个吗?”罗修不屑地撇了撇嘴,“你年纪不大,长得又这么漂亮,真想出名,哪怕嫁给一个高级研究员或者去当什么娱乐明星也好啊,何必选这么一条奇怪的路。”
“我是为了这个世界。”骆欣菡柔声说,“说不定,自我之后,一切都会迎来转机呢。”
“为什么?你这么说的理由呢?”
“你不认为我是疯子了吗?”她眨了眨眼,略显狡黠地问。
罗修抓了抓头,笑道:“对于漂亮的女生,稍微疯一点我也能忍。”
“那我还真是庆幸自己有一副好面孔。”她略显寂寞地说,“最近愿意和我交流的人越来越少了,大家,可能真的把我当成了疯子。”
“不至于,新京还是有精神病院的吧,真把你当成疯子,你就不该在这儿了。”
“他们也不敢赌那一点微小的可能性吧,毕竟……万一我将来真的会爆发呢?”骆欣菡伸出苍白的手指,轻轻抚摸着旁边的书本封皮,“反正关在这里,又不会有什么不良作用。”
“这花该怎么养?”完全没兴趣继续那些不着边际的话题,罗修的兴趣还是在将要带回去中的花上,“我没怎么打理过植物,你得教教我才行。”
“向阳,两天到四天浇一次水,浇透,别的并不怎么需要管,我查过资料,这种花的生命力其实很强,插枝和种子都能活得很好,据说以前的人类焚烧大地种植庄稼之前,杂草丛生的地方就开满了这种小花。只不过……这种色泽的比较稀有。”她想了想,补充道,“深冬的时候,也不需要挨着地热系统摆放,只要别让它直接被冰风吹到,它会自然掉光叶子进入休眠状态,来年春天回到这里,它就会很快再开。”
“你很会种花?”
“嗯,以前我就很喜欢花花草草。考进基地后,还学到了不少照顾复生物的知识。”
罗修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名词,皱眉道:“复生物?那是什么?新品种的狂兽吗?”
“就是像这种花一样,本来应该灭绝,但重新出现在大地上的生命们。”骆欣菡用很怀念的语气说,“基地为此成立了复生调查委员会,我曾在那里工作,任D级研究员。我记得我养过两只大海雀,一笼子旅鸽,还做过一阵白鳍豚饲养员。可惜后来……当剑齿虎和猛犸象也被发现后,D级研究员就不再被允许加入了。”
“基地的下属组织太多了,我连特别对策部的机构都认不全,难怪对你说的这些完全没印象。”罗修掩饰着心里的震惊,他去外界执行任务的少数几次,几乎都是在和漫天遍野的狂兽、剧毒多刺的可怕植株、躲藏在某处的变异者战斗,没怎么仔细注意过更多情况。
可现在回想一下的话,荒野如果没有那些危险的家伙,好像……也不是太糟的样子。
“你回想起什么不对劲之处了吗?”骆欣菡微笑着说,“你的眼神还真是不会撒谎呢。”
“不是什么要紧的事。”罗修起身从花盆里折下一根枝条,“我就是觉得,我差不多该走了。这个房间没谁能进来,我这么强壮你这么脆弱,我是男的你是女的,我有攻击你的能力而你又很漂亮,我想我不应该呆太久,这对你我都不好。”
“那么,再见。”他绕过床头,走向门口。
“你叫什么名字?”骆欣菡扭过身,好奇地望着他。
呃……原来还没自我介绍吗?罗修看了看手上的花枝,笑了笑,“我叫罗修,学院的转学生。不过你问这些好像没什么意义,我不觉得咱们还会见面。”
“不一定吧。”骆欣菡轻声道,“你想想,我已经接受过很多次感染者末期鉴定,基地现在对关于我的申请已经非常厌倦了,那么,当我真正被感染者的思维支配,我只需要什么都不做,就可以在这个隔离区里,安安稳稳地等到爆发。那时候,你就是距离我最近的觉醒者了啊。你应该有义务来杀死我的吧?”
“嗯,你说得没错。但那不算是重逢,”罗修的口气陡然变得淡漠,“因为那时你已经不再是你,只是个发了疯的变异者而已,既然咱们认识,回光返照的时候,我是不会凑近去听你遗言的。”
“啊,真是个温柔的好孩子呢。”骆欣菡笑着低下头,望着手边的书,柔声问,“那,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就算是我送你花的小报酬。”
“你说吧,我先听听是什么事。”他举起手里的花,摆出如果交易不对等花我宁肯不要的架势。
“杀死我的时候,请务必用尽全力,不要让我有回光返照的机会。”她洁白的牙齿轻轻咬了一下没有多少血色的唇瓣,“请让我,以变异者的身份直接死掉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