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蒋接过电文,一目十行的阅看了一遍,清癯的面庞飞快的划过一抹疑惑,递给何应钦,电文内容很长:“……委员长钧鉴,平津战事又起波折,职守土有责,今以率9军同仁将士停驻天津静海所属良王庄一线,已抱定与敌偕亡之心,誓死与日寇奋战到底!电发之时,已有确信,日军第77联队正从廊坊向东南运动,意图攻击我军;另有通州、承德、山海关之日军,分路进袭。9军兵力不足,已成强弩之势,麟阁恳请委员长,速派部队,顺津浦、平汉路北上,与日寇于天津外围决战!”
何应钦不知所云的把电文传阅一番,重又回到了老蒋面前。
老蒋干咳一声,故意不去看冯玉祥得意得红光满面的大脸,慢吞吞的说道:“现在看来,捷三将军诚然是为党国立下大功。且议一议,让次辰主任派遣哪一支部队支援天津作战?”
次辰是徐永昌的字,他是军委办公厅主任(号称是军委会四巨头之一,其他三人分别是何应钦、白崇禧和陈诚),现在人在保定,担任设立在那里(一说是石家庄)的行营主任,参谋长是林蔚。
当时在沧、保、石一线驻扎的各方部队如孙连仲6军的两个师、庞炳勋第40军的第9师、卫立煌第14军的85师、高桂滋第17军的1师,还有关麟征第5军的5师,总数接近10万大关,统统归其节制。
这片刻的折冲,何应钦逐渐反应过来了,他能做到国府军政部长,仅次于老蒋的二号人物,自然是胸中有物的,“委座,依卑职看来,北上支援,只恐于大局无补啊!”
“哦?”
“日寇有相当的机械化,且距离静海太近,只要十几分钟,就可以对外围的9军形成泰山压顶之势,局势恶劣至此,即便安排部队北上,也是缓不济急啊。”
冯玉祥终于忍不下去了,厉声喝道:“照何部长的意思,就是不管9军的死活,让他们在天津外围自生自灭喽?”
“当然不是这样,不如分做两步,首先命令捷三将军的9军即刻南下,向中央军靠拢,同时派遣一部,予以接应……,”他沉吟了一下,说道:“就以沧县作为初步落脚点——只要9军能抵达沧县,便是日寇鞭长莫及之地了——委座以为呢?”
老蒋点点头,批准了这个双方同时起步,到沧县会师,再商讨下一步行动的作战计划,“就照敬之的话去办。让次辰参谋长安排部队接应。同时命令万寿山的5军出动,在沧县与友军会和。”
何应钦飞快的插话道:“委座,卑职的意思,不如即刻安排捷三将军到保定行营一行,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再论其他?”
老蒋有些不以为然,兵贵神速的道理何敬之都不懂吗?转念一想,突然悟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对钱大钧说道:“慕尹,就按照何部长的意见撰拟电文吧。哦,熊次长?”
熊斌赶忙站了起来:“卑职在。”
“你会同瑞伯(指鹿钟麟)参议,即刻出发,北上到保定,和徐主任并蔚文(林蔚的字)参谋长共同研究对日作战的下一步策略。”
“是。”
会议结束,各人怀着各自不同的心思走出会议室,送委员长登车远去,一一散去,老蒋的车刚走,一辆黑色的美国福特轿车风驰电掣的驶进军委会大楼广场,汽车停稳,副官先下车,拉开后面的车门,两个男子走了出来,为首的一个穿着一袭中将制服,肩上的领章闪闪发亮。
男子的年纪不超过40岁,梳理得一丝不苟的黑发,面色宁静,气度儒雅,相貌相当英俊。他长得和老蒋有几分相像,不知道的人甚至以为他们有血缘关系,实际上完全不是,他和蒋是同乡不假,而且二人有双重师生之谊,但若说血缘,却是八竿子也打不着的——来人名叫陈诚,保定军校毕业,黄埔军校成立,他又进入该校就读,因为和老蒋双重师生兼同乡的关系,深得其宠爱,被公认为是老蒋第一爱将!
陈诚也没有辜负老师的信重,多年来鞍前马后,劳苦功高,从北伐到军阀,从阎锡山到李宗仁、从冯玉祥到红军,陈诚无役不与,官职也是一升再升,196年9月,因为对付两广军阀有战功,被晋升为陆军中将(加上将衔),以职业军人来说,已经做到最高层了。
陈诚今年9岁,以未过不惑之年,身为国民革命军中著名的土木系的当家人,手下有罗卓英、郭忏、周至柔等一干顶尖的干才、悍将,绝对是国府军队编制中不容小觑的一支力量。更可贵的是,陈诚处处仿效老蒋,不贪财、不好色、不赌钱,不但自己如此,对所谓土木系的大将也无不提出同样的要求,这种以身作则的情况下,土木系是国府军队编制中风评最好的一支部队。
在他身边的男子也是少见的美男子,穿着西装,一双浓眉,两眼有神,说一口夹杂着天津味道的江苏口音——正是名扬青史的****的周公。
抗战爆发,国府成立以大本营为中心的军政体系,原政治训练处改为政治部,陈诚任部长,周公任副部长。他们两个人也算师生,而年纪相近,又有着同样的救国爱民的胸怀,虽然彼此政党不同,但这并不会造成妨碍,反而对对方的人品、知识多有钦佩之意,因此私交甚好,搭起班子来,也都有知音之感。
两个人说着话,走进军政部大楼,迎面正看见冯玉祥,他晃动着高大的身躯,正在嘟囔着向外走,一眼看见二人,站住了脚步,“翔宇,好久不见了。”
周公一笑,叫着他的字,和他打招呼:“焕章兄。”
冯玉祥笑着看向陈诚,“辞修,近来你可清减了。国事繁重,可要注意身体啊。”
陈诚毕恭毕敬的敬了个军礼,“副委员长好。”
冯玉祥大模大样的点点头,“嗯,你们今天来晚了,少看了一场大戏!”
周公真心是不喜欢他这种刻意做作的吊胃口,但他天生是厚道人,不好让他当众失了面子,含笑问道:“哦?是什么大戏?”
“还能有什么,何敬之呗!哦,翔宇,告诉你个好消息,9军在你当初求学的天津卫外围,打了个漂亮的大胜仗!”
周公1914年的时候就读于张伯苓开办的南开中学,他现在的天津口音,也是在当时学来的。闻言一愣,“天津……什么?”
“要说起来,还是我的西北军的老底子!”冯某人腆着一张大脸,得意洋洋的说道:“小鬼子又怎么样?还不是吃了9军的一个大亏!?”
陈诚对他这种贪功自傲的德性真是厌恨透顶,真想刺他一句,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那,现在前线战况如何?”
冯玉祥滔滔不绝的说了一遍,他的人品固然有可指摘处,却另有一份胜过他人的长处,就是好学不倦,多年不辍,也锻炼出了一副好脑筋、好记性,把何应钦等人的说话娓娓道来,让两个人如身临其境一般。
陈诚听他说完,和周公交换了一个眼神,都看出了彼此的隐忧!万福麟的5军的战斗力是众所周知的恶劣,再多的人上去,也是炮灰!这样的人提供支援能起什么作用?这样一想,他顾不得回办公室,和周公交代一声,命令副官叫车,转头直奔总统府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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