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福村所在,现更名为吉庆坊,因事先预留了大量地方,就福城一千多人,本不需要再新建一坊,只是吉庆坊,钟庆然有他用,祥庆坊的出现便成了必然。
现在人手多,祥庆坊兴建进度,要比当初建造吉庆坊快了许多,不出一个月,已经初步建成,后续建设,可以慢慢来,当前最重要的还是开荒。
由于需要留出城区面积,农田都离得比较远,那里用来种植当季作物,而城内,暂时不做何用的空地,以及各家后院,都被改建成玻璃温室。这次,钟庆然也是下了血本,他名下的玻璃工坊,全天候运作,玻璃价格更是压到最低,他只赚取一个辛苦钱,争取在最短时间内,普及玻璃大棚,从而将简明宇负责的城卫队,从狩猎中解放出来。
钟庆然想好了,吉庆坊将会成为,福城的政治中心和教育中心,基本不对外开放,而祥庆坊则列为经济中心,同时兼有外交职能,暂时先这样,更多职能划分,则得等福城再次外扩时。
雪化没多久,*的枯草遍地,绿芽刚冒头,依据草原为生的各种野兽,重新活跃在这片土地上。当前这个季节,正是一年中青黄不接的时候,食草动物从腐朽的枯草中,寻找能入口的食物。一个冬天过去,野兽秋天积攒的肥膘,早就消耗一空,此时还能保持毛色润泽、膘肥体壮,不是运气好,便是能力强劲。
之前,简明宇带队去套了一次牛,为此,还伤了两个城卫,可同收获比起来,这点损伤实是微不足道。自此,福城总算将马匹,从繁重的农活中解脱出来。
钟庆然站在箭楼上,离田地隔了好几里,却依然能听到,影影绰绰的“哞哞”牛叫声,他的五感显然有显著提升。
看着眼前这一片,井然有序的繁忙景象,钟庆然唇角带笑,笑意如初夏阳光般,暖人心脾,可惜,这一幕景象,无人得见。
钟庆然步下箭楼,骑马来到船坊,那里,造船师傅正在赶制渔船。如今福城一穷二白,半点存粮都没有,这让有点钱,就要堆满粮仓的农户们,很是不适应。不说他们,就连钟庆然也觉得这样很是不妥。
新一季粮食,得等到秋天,才能有所收获,入山狩猎又不是谁都可以,需要占去城卫大量精力,钟庆然便将目光放在出海捕鱼上。
像楼船这么大的船只,建造费用太高,当前条件显然不允许,不得已之下,钟庆然只能下令,先造几艘中小型渔船来应急,有了它们,近海捕鱼便悄然成行。
连吃了好几个月,土豆玉米和番薯,钟庆然分外想念米饭跟面食。尤其是米饭,因着稻子只能在玻璃温室中栽种,眼下大棚规模还还不大,得先紧着高产作物,稻子只种了可怜的一亩地。
钟庆然掰着指头一算,顿时觉得前途晦暗无光。稻子本就产量不高,加之瀚海州土地较为贫瘠,一亩地能产出两百斤,那都算高产。这点产量,真心不够一家人分。钟庆然并没有吃独食的习惯,亲朋好友一分,手里顶多能留下几十斤,省着吃,都不够一家人吃上一个月。
这还真是应了一句,手里有粮心不慌。若没有钟庆然和简明宇坐镇,福城怕是早就乱了。□□下,人真是什么都干得出来,易子而食,可不是以讹传讹,而是血淋淋的现实。这样的事,每到大荒年,便会堂而皇之,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发生。
真到了那种时候,个人力量,将会变得极为渺小。善心人见了,也不敢管,一管怕就是没完没了,将家底全倾了都没用,还会给家人,带来无法预测的灾难。都有余粮救济他人,这不就是明摆着让人来抢吗?
出海捕鱼并不那么容易,海上风平浪静的时候不多,整日里风里来雨里去,渔民可不好当。好在,福城附近的瀚海海域,还没被人开发,渔业资源很足,在周茗等船工和河湾村渔夫指点下,很快,便培养出一批合格的渔民。
初时,海产收获不高,等渔民技艺纯熟后,海鲜便源源不断上了各家餐桌,及至后来,除了每日供应城民所需之外,甚至还能有剩余。多余那些,都被制成干货储存起来,以待入冬后食用。
钟庆然从不主张一切归公,但也不能任由城民,哪个行业赚钱,就奔向哪里。他现在采取的方案,便是由他来把控大方向,除却税赋之外,所得都归各个队伍所有。福城人还是太少了,没人看着,不管哪个地方,都很容易出问题。
钟庆然其实对海产收获,并不是很满意,问题不在渔民身上,而是捕鱼设施太过落后,要不是瀚海渔业资源极为丰富,渔获怕是会更少。要知道,出海风险可不小,若没有高回报,在他看来,就不划算。为此,钟庆然只让小船在近岸处活动,时不时还派楼船护航,同时兼职捕鱼。这样做,效果非常明显,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没发生过海难。
一想起现代渔船出海,收获动不动,就能达到成千上万斤,钟庆然就忍不住羡慕。科技是第一生产力,此话诚不欺我。
船坊里,船工们各自忙活着手头的活计,钟庆然在边上观摩,也不上前打搅,直到造船师傅刘福坐下来歇息,这才上前搭话:“刘师傅,华夏书院即将开学,你跟其他师傅,什么时候有空,去我那坐坐,将造船知识说与我听,装订成册,好教给从事这一行当的孩子们。”
钟庆然知道这个年代,大家都特别看重手艺,真要是不传之秘,那也就算了,他没有抢夺别人东西的嗜好,但像造船制陶之类,并不在其内。钟庆然决定打破现状,尽可能将知识传承下去。只靠现在的传承方式,师傅敝帚自珍,怕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徒弟可能十年都出不了师,显然不行,这样效率太低。而开设相应技艺的班级,这一问题便迎刃而解。
想要马儿跑,又不给马吃草,如此没品的事,钟庆然不屑为之。对于学堂聘请的各个师傅,只要贡献出独门技艺,都会有所补偿。当然,师傅们定然会有所损失,但这是没办法的事,为了福城能有更好的发展,必将有人做出牺牲。钟庆然作为一城之主,这点大局观,他并不缺。
看似不好解决的事,实际上却并不难。这个世界,皇权至上,率土之滨莫非王土,同样,百姓为朝廷所用,高兴还来不及,哪里会想着跟其作对?钟庆然虽则不是皇帝,但就职位上来说,也不差多少,福城还真就是他一个人说了算。这般情况下,他出口说出这一番话,事情性质便不同,刘福只迟疑了片刻,便欣然应下。他只是个匠人,在大周朝地位并不高,能进书院当先生,这可是求之不得的美事,他哪里会拒绝?
得到想要的答复后,钟庆然又马不停蹄,转战其他工坊,同样的事,接二连三发生。不看僧面看佛面,钟庆然如今地位不同,由他亲自出面游说,还真没人敢拒不接受,他也算是过了一把权势在握的瘾。
尝过权力的滋味后,很少有人能甘愿放下,钟庆然也不例外。他倒不是贪恋权势,只是不愿受控于人罢了。不管是在大周朝,还是在瀚海州,一切都凭实力说话,手上没有权力,就得任人宰割。
这样的状况,就犹如一把利剑悬在头顶,实在是让人没有安全感。打仗抓壮丁,服徭役,惹到权贵,家产或家人过于貌美,遭人觊觎……无论碰到哪一种,都够他喝一壶。在这个世界生活,需要注意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太多。现在有这么个好机会,钟庆然自是要把权力抓在手中。他不需要掌控别人生死,能放的权力都下放,保证福城能顺畅运作就成。
福城从建立至今,还没出过刑事案件,钟庆然并没飘飘然,他不觉得,他的个人魅力有这么强,能将人性压制如此,这只是特殊情况,时间一长,什么乱七八糟的事都有可能发生。大家都是乡里乡亲,能拉下脸胜任刑狱一职的人不多,钟庆然想来想去,也找不出合适人选,无奈之下,只得将这一职务,交给钟庆书。
施刑狱一事,比较得罪人,钟庆然不想见到自己的好兄弟,被人退避三舍,当前却没比他更好的人选,只能先暂且凑合着。抛开这一点,钟庆书其实很适合,坐上这一位置。他熟读律法,可以结合福城的现状,重新制定律例,又由于家庭原因,能狠得下心,光这两点,就甩别人一条街都不止。
有利就有弊,一个是,钟庆书年纪太小,从没有过这方面的经验,另一个则是,他本身性子就比较沉郁,要是再整天面对人性丑陋的一面,怕是笑容难再。
钟庆然没有擅自做决定,他犹豫着要不要开这个口,既然是好兄弟,那么他一提议,钟庆书想必不会拒绝,这也是他迟迟没有行动的缘由。
好几次,钟庆书都看到,钟庆然欲言又止的样子,他不由挑眉说道:“庆然,有什么事值得你这般,像个大姑娘似的扭扭捏捏,是个男人,就不要这么磨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