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绒脸上浮现一点怀念的笑意，仿佛透过眼前天光看见了那些年少褪色的岁月。

“虽然她看起来总是很斯文，可其实口才比谁都好，慢条斯理都能把人说得心服口服，而你呢，在外人看来很不好接近，可其实脾气很大，经常跟喷火龙一样一点就炸。”

茶被送上来了。

顾绒看着一起兼职的朋友一边给她倒茶，一边挤眉弄眼的朝陆横使了使眼色，露出了八卦的询问神情。

顾绒淡淡一笑，微微摇了摇头，

“同学而已。”

原本因为她这难得的叙旧而紧张惊喜的陆横，被这四个字浇了满身凉水，他无声而怔然的盯着顾绒，而后者也抬起头来看他，用极其平静的眼神，和同样平静的语气，继续道，

“从幼儿园到初中的同学，很久没见了而已。”

那服务生大概也看出了气氛不太对，一边后悔自己的八卦，一边匆匆的退下去了。

于是这一方空间只剩下两个人。

陆横嗓子干涩，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刚咽下去便微微皱起了眉来。

这茶叶也太苦了。

他看着杯子里倒映的自己的眼睛，沉默而麻木的想。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苦的茶叶？简直是他至今为止尝到过最苦的东西了。

可对面的顾绒显然不这么认为，她喝茶的表情很淡然。

杯底落在桌面上发出一声轻响，她说，

“你是不是很久没回家了？”

陆横立刻抬起头来看她，

“你怎么知道？”

接着像是想到什么，他立刻沉下脸来，

“我妈找你了？”

顾绒没有说话，她沉默的用眼神看着对面的男人。

看他皱起来的眉心，看他眼底毫不掩藏的担忧和专注，看他紧张的扣紧杯沿的手指。

她看着，莫名的半晌沉默后突兀的开了口，

“你不要再喜欢我了。”

陆横怔了怔，思绪中断般的看着顾绒。

那双凤眼漂亮而冷淡，仿佛覆盖了一层冰，在这层冰里，他听到顾绒继续道，

“上次我说你完蛋了，并不是一句开玩笑的话。”

“陆横。”

顾绒平静的对她说，

“现在就当做是我最后的仁慈了，看在我们当了那么多年青梅竹马的份儿上。”

“继续喜欢我，你真的会完蛋的。”

陆横无声而沉默的看了她许久，半晌才笑了一下。

这个笑容就像被茶叶染了苦味，添着两分无奈和自我厌弃，看着便叫人觉得揪心。

“如果真的能控制，我就不会对你说出来了。”

他认真的看着顾绒，清晰的说，

“如果真的能控制，我就不会忍着这么多年都不找你，不见你。”

“你以为我只是因为愧疚吗？”

他缓慢摇头，

“如果只是因为愧疚，我就更加会找到你，会尽我所能的补偿你，可不是这样的，正因为我对你不光有愧疚，所以才不想见你。”

那双深邃的眼睛带了点哀伤，定定的看着顾绒，

“我最害怕的，不是你打我骂我或者对我横眉冷对，我最怕的，是亲眼看到你不给我一丝机会，甚至连喜欢的权利都不想给我。”

“就像现在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