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的国际机场都大同小异,在这里你可以见到来来往往各式各样的面孔,即使到了晚上,风尘仆仆的旅客们也不会停下自己的脚步。
九点一刻,马闹给父母视频通话报了平安,终于糊弄了过去,又再一次拨打了大表姐向鲲的电话。
“您拨打地电话不在服务区。”
马闹听着冰冷地提示音,生平第一次深刻体会到了放鸽子是一件多么有损道德的事情。
“怎么办?马闹?咱们是不是完蛋了?本汪肚子很痛!又痛又涨!”
板凳这次并不是在发牢骚,它的表情逐渐狰狞了起来,并且这只臭狗身上几十分钟前身上的污物开始有了发酵的迹像,发出阵阵难以言说的臭味。
而马闹自己也没好到那里去,浑身都是披萨店的味道,老美的空调一向开得很低,阵阵冷气吹得她现在直发抖,她不得不在一小时前换回到靠窗的老位置,那里的玻璃至少能透出些许余热。
“吃了那么多热狗,能不涨嘛!劝也不听,天天耍赖!”
马闹说话时拿起了手机,佯装在打电话的样子,一个鼻子上打了三个洞的服务生经过了她们,对她露出礼貌一笑。
“不对!这感觉......本汪想......”
板凳的话没说完,马闹的手机突然真响了起来。
突如其来的贴耳震动,把她俩都吓了一激灵,马闹险些没拿住。
一个陌生的美国号码。
马闹心中一喜,她觉得应该是大表姐向鲲打给自己的,便立刻接起来。
“马闹!你和板凳安全家了没?”
白萱萱不耐烦的声音在电话里响起,马闹有些意外也有些感动,但更多的是一种怀疑。
可没等马闹回答,白萱萱又一如既往地暴露了她并不善良的本性,在人心头浇下一盆凉水。
“好了!既然你们到了,那就再见!——诶!你等等,谁打电话会说话这么快?——你过去,别跟我抢......”
马闹听见电话那头响起不止一个人声音,并且还非常混乱。
终于......
“马闹啊!你们到家了吗?”白萱萱表姐白子美的声音出现在电话里。
“啊!是您啊!姐姐好!我们还没到......应该还有一会吧。”
马闹仔细拿捏着说话的分寸,她并不想惹出其他麻烦。
“这么晚啦!你姐姐来接你了吗?你们到哪里了?”白子美直接了当地问。
“额......我......快了!快了!”马闹觉得自己快瞒不下去了,脑子里飞快思考着该用什么理由结束这场对话。
板凳却在一旁不合时宜地哀嚎了两声狼叫,挠着笼子表示不满,声音非常大,电话那头没理由听不见。
“那是?小板凳的叫声吗?你们该不会还在机场吧!上帝啊......萱萱刚才和我提了一嘴,说你表姐得晚上九点才来接你,还说你们之前联系不太通畅是不是?我一听,心里就不踏实。和她联系上了吗?”
马闹不知道该如何作答,白萱萱居然会把自己无意间说出的情况整合成有头有尾的故事,又一字不差地转述给表姐听,马闹隐隐觉得白萱萱应该不是因为担心自己的情况,才和白子美分享自己的窘事的。
“谢谢您挂心,我下飞机的时候表姐刚给我发了消息,应该一会就到了。”马闹回答道,但她想起方才白萱萱急着挂掉的样子,心里有一种不详的预感,自己可能和白萱萱相处的时间又要变长了......
“下飞机?那是多久之前了。你们现在还没联系上?你这表姐太不靠......咳咳......”白子美的吐槽就要脱口而出,然而她似乎也觉得这样不太妥当,便用几声干咳转换了话锋,“这样吧......我们这边都商量好了,你明天再跟你姐姐联系,今晚就先住在我家吧,难不成你真想带着板凳在机场过夜把?”
板凳听到这里立即面露喜色,马闹也非常感谢白子美爽快地提出帮助自己,不过电话那头隐隐传来白萱萱唧唧歪歪的抱怨。
而那只胖狗开始用肥胖的前爪更使劲地挠着笼子,露出了几个小时前耍赖讨要热狗的嘴脸,对马闹大喊道:“去吧!去吧!我再呆在着笼子里就快死了!我快死了!你忍心吗?死了就没了......”
“安静!”
马闹最见不得它这副样子,瞪了板凳一眼吼道,电话那头和板凳都立刻噤住了声。
板凳总算消停了,嘟着个歪嘴贴在铁笼上,露出委屈巴巴的眼神,嘴里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
马闹连忙朝电话里解释:“不好意思!狗刚才有些闹!那个,真的谢谢您了,但这实在太给您添麻烦了。我之前都已经安排好了,一会要是我表姐还没过来,我先打车到学校宿舍附近,找一家酒店暂时住着,也可以,我已经打电话问过了,有空房。”
“这是何必呢?你们学校离机场这么远,出门在外又白花一笔钱,再说你带着狗不好办理入住,你要去的那家酒店能接待宠物吗?这个你问了没?”
马闹心里一下咯噔一下,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忽视了最重要的事情。
她隐约想起有几家酒店页面上好像见到过一个标识:一只腊肠犬的剪影,被打了一个叉。
一时间她无法确定,脑子一片混乱,不知该如何作答。
电话里短暂的沉默后。
“好了!就这么定了!我们即可出发,应该半小时就到了啊!你到时候出来,走到停车场去,我们接了你直接走,就不再进机场了。”没等马闹再推辞,白子美又道:“人在他乡,一开始谁还不是相互帮着过来的呀!你别想太多了,今天就安心住在我家吧!”
......
......
......
白子美接着马闹和板凳回到家时已经是深夜了,从机场经过市区再到郊区的住宅,一路上马闹看着黑乎乎的窗外,觉得休斯顿这个城市的夜晚与北京相比实在太安静了,安静地有些不太现实。
她或许是在车上睡了一会,也可能是睁着眼睛脑子却陷入了一种奇怪的迷思当中,她觉得自己并没有来到美国,一切都是一个荒唐的梦。
可直到马闹看着白子美将那辆雷克萨斯停到房子后院的车库里时,她才稍微清醒了些。
下午见过的那位看似高冷的眼镜先生,很热情地帮着马闹将行李搬下了车,还带着板凳去院子里一块小沙地上拉了一大泡巨大无比臭臭,这下板凳的肚子终于不涨了。
不过马闹很意外,他们家的院子里并没有像她一开始推测那样养了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