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
情急之下,弥斯拔出了腰间的佩剑,堪堪挡下了这一击。不妙的是,他意识到自己随身携带着的只有那把训练用的钝剑。
“太快了!”
完全不是泽文流的被动反击,而是像祖尔萨宁流那样的连续逼进!
在这不算宽敞的房间里,左右两侧都摆放着高大的书架,实际留给他们的活动空间并不多;然而,泽文老师却可以在这样狭窄的空间里进退自如,仿佛毫无顾忌地发起进攻,却不会受到周围杂物的妨碍。
许多剑术的研习者都有这样的经验,即在狭窄的空间里用太大的力气毫无保留地出击,若是失误砍在书架厚实的边缘上,剑刃很容易被深入的砍痕卡住,使自己暴露出莫大的破绽。
但泽文老师的出剑,就如同在开阔空间中一般流畅甚至,比奇拉还要快!
自己绝无可能战胜如此认真的老师。
为了阻止自己一同前往,老师竟然要全力出击吗?
他抵挡着,后退着,一边苦苦思索着脱身的办法。
正在这个当儿,他左右两手手背上已经分别各挨了一剑,留下两道不深不浅的伤痕,鲜血几乎立刻就被他华丽的剑路挑起,飞溅在一旁的书架上。
“……如果老师想要直接废了我的话,我手掌的前半段恐怕已经被砍下来了。”
正这么想着,他的大腿侧面又挨上了一剑。
就像玩弄老鼠的猫,从容地拔掉老鼠的手脚和尾巴,看着它在地上翻滚挣扎的样子。强忍着肉体上的疼痛,弥斯现在似乎正处于这种绝望的境遇之中。
“不,等等……
……不对,不是这样。
老师只是想把我赶走,应该是这样没错……
如果为了阻止我参与危险的恶魔狩猎而把我杀掉,又或者废掉我的手脚……那样……
那样岂不是本末倒置了吗?
因为老师他的目的是……”
弥斯这样想着,答案便呼之欲出了。
不仅仅是这个问题的答案。
同时也是解决这场战斗的答案。
“什么?!”
弥斯后腿的步伐突然停止了。
不仅如此,他反而向前突进!不是为了攻击,而是单纯朝着正刺向他喉咙的锋刃扑了过去!
“……这小子!……”
面对弥斯不要命的行为,泽文皱起了眉头。
换作是其他任何人,或许在对手骤然作出出人意料且违背常理的决定的时候都不会有这种反应。朝着对手全力刺出来的锋刃迎上去,不是为了同时发起反击,而似乎只是为了送死?这是任何思维正常的人都不会作出的愚蠢行为。
就算对手的确没有杀意,但在已出这一击的时候临时撤手未免也太难了。
但也只因为对手是雷兰吉尔泽文。
如果连老师都做不到,在弥斯认识的人里,也不会有其他人有可能做到了,哪怕是现在的奇拉也不行。
如果是老师的话,一定能做到。
他如此相信着。
泽文及时地偏过了自己的剑刃。
或许不能算及时吧。虽然避免了直接刺穿弥斯颈椎的致死一击,猛地向前突进的弥斯还是免不了迎上来,让自己的右颈在他的剑刃上抹了一把。
搏动着的动脉找到了这个不大的缺口。
鲜艳的血液涌出来,喷溅到空中。
但弥斯无暇顾及这些。
机会对他来说只有这一瞬。
泽文抬起右腿,垂剑下去,轻易地挡住了弥斯从他身边掠过时发动的偷袭。这位圣骑士中的佼佼者当然也不可能看不出,这并不是弥斯的真正意图。
他的学生打了个滚终于站起来,重新面对他的时候,弥斯的右侧衣衫已经完全为鲜血所沐浴。仅仅是在这短暂的时间里,他的心脏每跳动一次,便有大量的血液从他右侧动脉的创口如泉水般不断涌出来。
弥斯也明白,自己的时间不多。距离自己的头脑因失血而失去理智的时间,不多了。
不过他已经到达他想要的地方了。
他已经抓住了胜利的关键。
“请让我跟随!”
他对着老师咆哮着,喊出这一无礼请求的同时,将老师桌上的整把文件都朝他撒了出去!
白花花的公文立刻遮蔽了泽文的视线。
以雷兰吉尔泽文的速度来说,退一步砍开面前的阻碍当然容易得很。即便先砍上一剑,泽文也完全有时间再组织起防御,挡住弥斯的进攻。
但他不能砍。
正因为他的手中握着的是吹毛断发的斩魔者。
而那些漫天飞舞的,不是普通的废纸,却是来自费兰多卡萨的公文。
弥斯知道,自己的老师是一个始终冷静而睿智的人。事情的主次对他来说,清楚明了得就像在桌板上按顺序摞起来的餐盘。
而比起与自己学生这场连决斗都算不上的不正式厮斗,哪边的重要性更高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
他知道,在老师的眼里,自己的事情永远也不可能有这般重要,永远不可能。
在老师的眼里,自己不过是一个不成器的学徒而已,仅此而已。
泽文的反应证实了这个可悲的事实。
他没有动手。
任凭弥斯那未开刃的剑锋撩动飞舞的信纸,重重地顶在他的喉咙上,逼迫这位风暴崖的冠军向后退出一步。
阻力顺着剑身传达到了弥斯的手中。
不知是该满足呢,还是应该心寒?胜利的喜悦?在这种时候,真的有喜悦的理由吗?
他只是想证明自己而已,向那位老师。
他还没能来得及思考这些问题。
失去了意识,弥斯倒在了自己的血泊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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