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铜色的钟声敲响，迷蒙的灯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照在落满湛蓝色尾羽的白皙纸面。这似乎是在一栋大厦顶层的内部，空间显得十分宽敞，在最靠近落地窗的长桌上，白色宣纸在打开的窗扉下微微抖动，窗外是灯火通明林立的高楼，落雪充斥了整个天空。

而在长桌对面不远处，铺满古图腾暗色调花纹的地毯上有两排对立的沙发，在其中一个沙发上，正躺着一个男孩。男孩的呼吸匀称，像是陷入了梦境，胸膛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只是凌乱的头发看上去更像是通宵包夜后刚刚回来。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听到了圣诞节的钟声，又或者是身子上盖着的毯子滑到了地毯上，导致了冷风而至，他睁开了眼睛。

“这里是……”程佳明睁开眼后打量着周围一切，他从沙发上坐了起来，从沙发中央的小圆桌上拿起了不知被谁折叠好的眼镜，缓缓戴上。

明明之前还是在圣诞树环绕的步行街广场中心，现在却更像是在那些高级写字楼里的办公地点。虽然因为光线暗淡看不清全貌，但感觉也至少比之前工作的那家托儿公司要大上好几倍。

没有那些成排成排拥挤的电脑了，唯一能看见的电脑还是不远处长桌上的那拥有着三台屏幕连在一起的三屏宝。

程佳明脑袋里进行着奇怪的对比，不过却是站了起来，看向落地窗上一大团浮现而出的莹白光团。

这么晚还有人放烟花吗？可是为什么没有听见声音。

等等……这光。

看着落地窗上映照出的越来越大的光团，程佳明猛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随即转身。

宽敞的大厅，只见古图腾花纹的地毯上不知何时悬浮着一个直径接近两米的巨大莹白光团，光团就像是会发光的云一般涌动，光茫内敛，但只是溢出的光茫就照亮了沙发周围的地面。

“你醒了？”一个声音从光团内传出来，随机光团裂开，还没等程佳明有所反应，一个全身笼罩在光茫里的女孩踩着空气跳了出来，在小圆桌上双脚踩稳后抬起头，一双流淌着电光的眼睛注视过来。

“初次见面，请多关照！我叫零！” 流淌在身体表面的光茫散去大半，一个穿着白裙，青春活力的女孩就这样微笑的站在面前，打着招呼，“欢迎来到猫眼！”

“请……请多关照。”程佳明目瞪口呆，同样用女孩打招呼的方式，结结巴巴道：“我叫程佳明。”

这是一个虚拟的人物！

即便女孩跳上小圆桌的动作无比灵巧，即便她的表情如此自然，但她那虚幻的带着淡淡荧光的身体，以及离着桌面有一段距离的悬浮双脚，这无疑是传说中虚拟现实游戏里才应该出现的角色……但程佳明很清楚的明白自己没有戴上什么VR设备，而是裸眼看见的百分百纯度的女孩，对方简直如同是收敛翅膀的会发光天使一般。

或者说这是幽灵？

“我还以为你会惊恐着叫幽灵呢。”零听到后直起身来，俏脸上有种恶作剧未得逞的遗憾，随后脚尖在桌面上一点，就飘到了程佳明面前，仔细盯着程佳明的眼睛，“程佳……”

“幽灵！”

程佳明露出惊恐的神色，往后退了一步。

“……”零看着眼前惊恐的男孩，莫明间有了一种风中凌乱的感觉。

“没想到你挺幽默的。”零有些古怪看着眼前这衰衰的男孩，往前走了一步。

“你……不要过来。”程佳明惊恐的撑着沙发往后退，甚至在后退的过程中全身有些颤抖，并且嘴唇微微发白，眼中光茫怎么看都像是在恐怖电影院里醒来后却发现在恐怖电影里的感觉。

零这时候终于感到了一丝不对劲，这种不对劲感觉对方不像是在开玩笑，而是在很认真的害怕……诶？我为什么要用很认真来形容害怕？零有过刹那的疑惑，不过眼前这男孩貌似是真的怕自己了，明明开始都不怕，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脑回路延迟？

零想了想，停止了前进，主要也是许久没见到新人了，一时间有些激动，于是产生了恶作剧的想法。

“程君，我不是幽灵，如你所见，我是一个虚拟的人格。”零站定后微笑道，或许是为了让自己看上去更有说服力，在她的身后突兀多出了许多虚幻的白色花瓣，在身后的空中缓缓飞舞。

“幽灵是不会有花瓣的，对吧？”零颇为自信道。

抓着沙发扶手的程佳明仔细的看了一眼女孩身后的花瓣后，迟疑着点了点头。

“所以我不是幽灵，你也就不用害怕我了，对吧？”零徐徐引导，就像是一位校服干干净净的学霸同桌，解答提分疑惑。

“是这样的。”程佳明回答了。

“呼~”零看上去松了一口气，“没想到你这么胆小，真不知道是怎么从异常事件中活下来的。”

“异常事件？”程佳明的语气满是疑惑。

“哦，对了，你还不知道异常。”零一抬手，一道光幕就浮现出来，悬挂在空气中，“这是之前监控拍到的画面，那个金发姑娘你应该记忆深刻。”

程佳明抬头一望，发现画面上是一台自动售卖机，一个男孩和一个抱着拉罐的女孩转身的画面被拍了下来。

“Lucy？”看着这熟悉的面孔，程佳明轻声道，神色中有些复杂，像是压抑着无法忘怀的痛苦。

“没错，就是她。”零特意看了看程佳明面色，严肃的点点头，指尖一动，悬浮的光幕一变，数道光幕从中飞出，程佳明惊奇的发现，那些每一道光幕上，都是一个不同打扮的女人，一个同样的女人。

“教师、司机、律师……”

每一个职业随着零的口中念出后，那些彼此对应造型的Lucy的光幕都一个悬转，背面变成了大片大片截取的新闻。

“秘书。”

随着最后的一个职业从零的口中念出，最后的光幕不再转动，而是一下子扩展开来，面积几乎是之前的总和，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新闻。而最后这一块光幕上展开的这些新闻程佳明大多并不陌生，因为这正是他大学毕业前夕所收集到的资料！只是眼前这块屏幕更加的完善。

“这是一个改造异人，一个十分聪明的改造异人。”零开口道：“三年期间一共有二十人都命丧于她手，从最开始的一个人，到二个，三个，一直到最后的十人，每到一个城市就换一个职业，杀戮也越重，是个十分棘手的存在。”

“但是……”零打了个响指，所有的光幕都后退远离，一张新的照片浮现出来，画面定格在一对男孩女孩手挽手亲昵的走在街道的背影。

零好奇的看着程佳明道：“你却是她唯一主动接触过却活下来的人。”

“或许……是我运气太好。”程佳明挠挠头，尝试着转移话题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还有改造异人是什么？”

“哈，我当然知道这么多！”零一听就露出高兴的神色，不知不觉把双手叉腰的自信姿态都显露出来，“因为我是猫眼唯一的情报员，中央计算机的主体！”

虚幻女孩的脸上充斥着一抹人性的自豪，随后说道：“至于改造异人……那是恶魔的杰作。”

“恶魔……”

这是今晚第二次听到这个词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