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如此,殿下也没有必要自己亲自入蜀,陛下交代的任务已经完成,殿下应该早些回去才是。”马克斯还是有些担心,不断的劝说着。
“我此次入蜀还有些私事,你带着骑士们先行回去吧。”马抗态度坚决。
“殿下,你如今可是波斯驸马,能否告诉我是什么样的私事?”马克斯就怕这个驸马殿下和西蜀汉国还有些什么藕断丝连。
“这是你该问的吗?我处理完便立刻回国,国王陛下那边,到时候我会自己交代的。”马抗又转变了冷冷地态度。
“您的仆人没有那个意思,殿下自行小心,国王陛下问起,您的仆人会帮您解释好。”马克斯弯身朝着马抗一拜,便转身离开了。
当天午后,马克斯率领着五千波斯骑兵和马抗告别,消失在了茫茫烟尘中。
“大王,波斯骑兵走了,树机能首领已经和马抗将军,还有马抗将军刚刚收服的汉人俘虏,也已经在入蜀途中了。”一个鲜卑士卒向刺史府内的若罗拔能禀报道。
“马抗没有跟波斯军一起走?”若罗拔能问道。
“没有,是马抗将军的侍卫长领军回去的。”士卒回答道。
“嗯,我知道了!”若罗拔能当即放了心,他现在唯一忌惮的便是马抗的波斯骑兵,这支骑兵现在走了,他就暂时高枕无忧了。
看着若罗拔能斜身卧在摇榻上逐渐进入了梦乡,那名鲜卑士卒不敢惊动,悄然退了出去。
凉州,天水郡。
太守王虎忧愁的借着酒浇愁,几日前传来消息,张掖和武威被秃发鲜卑袭占,刺史杨欣被杀,更坏的消息是,昨日有士卒来报,金城太守马隆也降了鲜卑。
他怎么也想不通,马隆出身西凉马家,也算是名门望族,怎么会甘心降了鲜卑这帮蛮夷外族,现在凉州剩下的四郡已经被鲜卑人占了三郡,就剩他一个天水郡孤立无援。
之前贾充大人率领魏国西军入蜀,路过他的天水郡,要他提供粮草,他对贾充当年指使成济弑君的事情耿耿于怀,大骂贾充乱臣贼子,不但没有给贾充提供粮草,还拒绝大军进入他的治下休整,深深的得罪了贾充。
想到这里,王虎更加忧愁了,又给自己空了的酒斛满上。
“大人,城外有三人三骑求见,领头一人自称是大人故交。”一个郡兵进来禀报道,看到太守大人醉醺醺的样子,皱了皱眉头。
“故交?放他们进来吧,怕是鲜卑人来劝降的使者,我倒要看看他怎么说服我,点五十名刀斧手在府门外列阵,要是说服不了我就把他们砍了!”王虎轻蔑的笑了笑,无论如何他是不可能投降鲜卑人的。
天水城门缓缓打开,城外三人三骑各自拿着兵器簇立徘徊着,正是马抗文鸯和树机能三人,此时马抗也把坐骑骆驼换成了西凉骏马。
“马将军,是不是先看看情况再进去比较好?”树机能此前听说天水太守王虎对魏国忠心耿耿,这时候便有些担心贸然进城会遇到危险。
“走,进城!”马抗头也不回的率先冲入了城中。
文鸯和树机能见马抗已经进城,两人也拍马跟了上去。
三个人到了天水太守府,将坐骑和兵器交给了郡兵,马抗便带着两人毫无顾忌的踏进了府中,只见府中左右横列着刀斧手,虎虎生威。
“马将军,咱们还是撤吧,这太守明显的不怀好意!”树机能对马抗虽然不感冒,但是他对自己的性命还是在意的。
“小小刀斧手而已,现在我们退却只会让人瞧不起,况且兵器都不在手上,身在人家的地盘中,还能撤到哪里去?”文鸯看着这列好的刀斧手,丝毫没有畏惧感。
“你们两个在这里等候,我自己进去。”马抗说完,便踏着大步从容的在刀斧手面前走过去。
文鸯和树机能蓄势待发,一动不动的注视着马抗。
“嘿!哈!”
刀斧手们齐声大喝,将手中的环手刀放低一寸,堪堪略过马抗的脖子。
马抗猝不及防之下,停顿了数秒,随后无视这些刀斧手再次走动起来。
王虎正在府堂里自酌自饮,静静地等待着。
“叔父莫非要杀了侄儿不成?”马抗推开府堂大门径直走了进来。
“你是?”王虎放下了手中的酒壶,看着走进来的这个人有些面熟,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
“叔父可还记得我往你酒壶里撒尿的事情?”马抗笑吟吟的走上前去,落落大方的坐在王虎对面。
“你是抗儿?哈哈哈,这个事情我可要记一辈子。”王虎立刻便想了起来。
当年他的好友马承弃官离开西蜀,临时到了天水落脚,王虎设酒招待马承,却被马承那个调皮的儿子马抗往酒壶里撒了尿,气的马承把马抗暴走了一顿,马抗脑袋虎虎的躲在王虎身后,让王虎当时甚是喜爱。
“贤侄,来来来,陪叔父喝两杯。”王虎摆开两个杯子,各自倒满。
“叔父先干了!”王虎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敬叔父!”马抗也端起了酒杯。
一杯酒下肚,王虎才想起了正事,看着马抗沉默不语。
“贤侄,你父亲现在可好?”王虎问道。
那年马承带着儿子在天水落脚,王虎劝说他入仕魏国为官,但马承不愿与西蜀汉国为敌,没有答应,后来带着马抗往西海去了,便再也没有了消息。
“家父去岁就已经病逝了。”马抗有些忧伤的回答道。
“唉,还没能与马承兄再饮一杯呢,他就这样先走了。”听到马承已经病逝的消息,王虎也很是难受。
“家父平日最喜欢到处云游走动,看看这山河大漠,他这一生去了许多地方,也算圆满了。”马抗感叹道。
“天水一别,你我也十几年没有见面了,也不知道你们后来去了哪里?”王虎好奇的询问着。
“那日离开天水,父亲带着我一路走向西海,此中艰辛不足为人道也,后来父亲便效忠了西海的波斯国做了将军立下不少功勋,我后来也做了西海波斯国的驸马,此次前来西凉便是受了我国王陛下的旨意。”马抗将一切都毫无
保留的说了出来,对待王虎这样的人,坦然些反而有好处。
“我说那若罗拔能怎么有能耐打败杨欣占领武威呢,原来后面有人相助,金城太守马隆投降鲜卑恐怕也是出自你的手笔吧?”王虎自顾自的端起一杯酒抿了一下。
“我来此是劝说叔父也降了若罗拔能,如今凉州三郡已失,叔父孤立无援,不如顺水推舟。”马抗把目的明面上摆开。
“若罗拔能一介粗鄙蛮夷,我岂能降他?况且我食曹魏官禄多年,又岂会做那叛国之事?你走吧,看在你是我贤侄的份上,我不杀你?”王虎已经没有了刚才的热情,开始想要赶客。
“叔父莫要生气,且听贤侄一言。今日降于若罗拔能,天水郡还是叔父做主,若罗拔能还没有那个能耐拿了叔父的地盘,而且若罗拔能已经答应降蜀,叔父今后可做西蜀汉国的臣子,又怎么会有失身份呢?”马抗说道。
“如今的大魏国已经不再是曹家做主的魏国,司马氏专权,这大魏国怕是很快就不姓曹了,叔父背的是乱臣贼子司马氏,而不是曹魏,您昔日一起习武的大哥姜维如今不也在西蜀汉国受到重用了吗,还望叔父谨慎考虑。”马抗又接着劝说道。
“贤侄恐怕还不知道吧?西蜀已经亡国了。”王虎再次抿了一口酒,淡淡的说道。
“什么?西蜀亡国了?”马抗瞬间变了脸色,惊的站了起来。
“我天水地处蜀魏边境,早就听蜀地百姓说了,邓艾偷渡阴平奇袭成都,俘虏了蜀主刘禅,蜀地各郡收到刘禅降书,都已经降了魏。”王虎再次说道。
“那可坏了,唉,功亏一篑啊,就不打扰叔父饮酒了,贤侄可能要马上回西海了,来日有机会再来与叔父畅饮。”马抗已经焦急无比,正要准备离开。
如果西蜀真的已经亡国,那么他在凉州做的一切都将毫无意义,若罗拔能会很快被魏国击败,魏国再次打通连接西域的道路,而且拿下西蜀的魏国将更加强大,而他如果再不离开凉州,等魏军打回来,他就再也走不了了。
“贤侄慢着,我愿降。”王虎慢悠悠的说道。
“什么?西蜀已经亡国,魏军很快就会杀回凉州,叔父保全天水还会立有功勋,为何要降啊?”马抗已经完全摸不着头脑,难道叔父是在逗自己开心?
“西蜀恐怕有大的变故,贾充亲自从洛阳赶来凉州,调走凉州大半西军入蜀,如果不是蜀地局势已经到了糜烂的地步,贾充不会挺而走险调动这么多凉州西军入蜀的。”王虎到底是在边境官场摸滚爬拿这么多年了,分析的头头是道。
“叔父的意思是?”马抗好像理解了那么一些,不过还是满头雾水。
“如果不出我所料,魏军恐怕在西蜀战场已经大败,否则贾充是不会亲自来调动凉州西军收拾残局的,这次伐蜀是魏国倾尽国力准备的,经此大败,魏国怕是这几年要对西蜀的策略转攻为守了。而且这次大败会让司马氏威望尽失,为了稳固地位,司马氏恐怕要铤而走险取曹家而代之,魏国,马上就要消失了。”王虎眼神已经很是淡然,夹杂着些许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