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康熙二十八年, 二月。
随着数九寒冬的过去,京城气温渐渐回暖, 正是春光明媚的好时节。
只是朝中上下气氛依旧凝重, 天气回暖, 河流开化, 大家都在担心接下来极有可能发生的凌汛。
为此,康熙下令河道总督靳辅严加监管黄河汛情的同时,也任命了通政使司副使鄂拜为钦差, 负责巡查各府河工建设情况。
这一下, 朝中但凡是有眼色的人也都能看出来了,皇上这是在给淳贵妃的身份加码呢。
任命鄂拜为巡查河道的钦差,怕是这一趟回来, 鄂拜又要高升了,很快有望内阁。
不过即便众人都心知肚明, 也没人会傻到讲出来得罪皇帝。
如今后宫中淳贵妃正受宠, 谁会轻易得罪, 更不用说鄂拜的能力确实有目共睹,谁也挑不出个不字来。
乾清宫。
酉时刚过,康熙晃了晃有些僵硬的脖颈, 缓解一下肩颈的酸痛。
梁九功连忙上前递了盏茶,又上手给康熙按着肩膀。
“皇上, 这个时辰了,要摆驾永寿宫么?”
康熙点了点头,随口问道:“今儿什么日子了?”
“回皇上, 今儿二月二十六了。”
康熙沉默了一瞬,才道:“真没记错的话,今日是孝昭皇后的忌辰吧。”
梁九功轻声应了句是。
康熙神色有些怅然,“和你淳主子说一声,朕今儿就不过去了,让她也早点歇着。”
梁九功躬身应了,遣了小太监去传信。
酉时已过,天色是漆黑一片,只能隐约见到一片黑幕中挂着的点点星辰。
康熙也没乘轿辇,就这样慢慢行在狭长幽暗的宫道上。
距离孝昭皇后去世已经十一年了。
距离元后赫舍里氏去世也有十五年了。
这些年来,自己身边亲近的人不断的离自己而去。
从皇阿玛,皇额娘,到自己最初的几个孩子,接连两任的皇后,再到皇祖母,就连表妹,去年也离开了自己。
他有时候也会很迷茫,自己难道真的是天煞孤星,刑克六亲的命格?
还是注定作为帝王,拥有了天下,就要称孤道寡,品尝这孤独的滋味。
他不知道,可能也没人能给他答案。
坤宁宫,局离乾清宫很近,康熙并没走多远便到了。
自从孝昭皇后去世之后,坤宁宫就空置了下来,改作了后宫祭祀用的地方,再没有住过什么人。
因此,虽然日常的洒扫还有有内务府宫人负责的,可到底是没有主子住着,少了些生气,显得寂寥了些。
这会时候有些晚了,坤宁宫中静悄悄的,因为不住主子,也不会留下值守的奴才。
梁九功提着灯笼,上前宫门推开,康熙略打量了下,没说什么,走了进去。
刚走到殿外,康熙就瞧见了里面影影绰绰的灯光和人影,还有些听不大清的碎语声。
他挑了挑眉,比了个手势示意自己身后跟着的宫人都别出声,接着放轻脚步,挪到了旁边的窗户下。
坤宁宫的窗户多年未经修缮保养,已经有些老久了,康熙随意挑开一条缝,往里望了望。
里面的人他熟悉的很,正是已故去的孝昭皇后的妹妹,如今的贵妃,小钮祜禄氏。
此时的小钮祜禄氏正跪在一个蒲团上,前面高大的香案台摆了许多上了皇室玉牒后宫女人们的灵位。
康熙并不感到意外,在这个日子里,来给她的亲姐姐拜祭一下也正常。
他刚准备离开,从殿门进去,忽的听里面传来一阵谈话声。
“纤云,你跟了姐姐那么多年,最是了解她的,你说姐姐当年为什么非要我听淳贵妃的话呢?”
钮祜禄氏略带着疑惑的声音响起,话中提到的人却让康熙停下来脚步,凝神细听。
“娘娘您不知道,当年皇后娘娘也是举步维艰,她身子不好,又担心娘娘你年岁小,在家中又是娇养的单纯,当时宫里形势复杂,娘娘不得已才选了淳贵妃做帮手的。”
一个女声响起,想来就是那叫纤云的宫人。
康熙略回想了一下,对这个名字好像还有些印象,应该是当年孝昭身边的大宫女。
钮祜禄氏略有些不满的声音响起:“可她如今霸着皇上,后宫里其他的女人,包括我在内三两月都见不到一面,姐姐当年是怎么想的,怎的就选中了她。”
那声音里还颇带几分小女儿家的幽怨。
康熙皱了皱眉,不过倒也没觉得钮祜禄氏这话有什么不妥,说的都是事实。
这两年后宫这一类的怨言颇多,不过他倒也都能理解,即便是偶尔听到了也不会说什么。
“皇后娘娘当年瞧着她容貌过人,又聪明伶俐,就想着让她伺候着,特意安排了她在皇上来的时候值夜,谁知道,她倒是不愿意,还找了机会离了坤宁宫。”
“啊?”小钮祜禄氏的声音里充满了惊讶,急忙问道:“怎么会?那她怎么又——”
“唉,奴才一开始也是不明白,后来才从皇后娘娘那知晓,这一招啊,叫欲擒故纵。”
殿外的康熙,神色微动,渐渐便得阴沉,边上站着的梁九功吓得脸色煞白,恨不得此时把自己的耳朵都捂上,或者干脆埋到地里去。
这,这皇上不会杀了自己灭口吧?
“欲擒故纵?”
“恩,那淳贵妃厉害的紧,在玩弄男人心思上面可谓钻研极深,后来她又回来之后,皇上对她才上了心,可每次来寻她,她都故意找着机会不见,与皇后娘娘说是要吊着皇上的胃口呢,这样才能让皇上记得她。”
“啊,那,那这不是欺君之罪么?唉,姐姐也是糊涂!”小钮祜禄氏的声音里有了几分愤怒和失望。
“奴才当年也劝过娘娘,这女子心机如此深沉,怎么能被她牵着鼻子走?可那时娘娘一是为了给主子您留个帮手,也是被那女人唬住了,说什么也要扶她一把,这才有了如今,主子日后也要多加堤防她才是。”
一阵衣料的摩擦声响起,小钮祜禄氏站起身来,声音有些激愤:“姐姐怎么能这么做,皇上是被她骗了,那女人使这种狐媚手段,使得皇上不顾及六宫妃嫔,前朝议论,也要独宠她一人,她,她——”
她声音高亢,说着说着,竟带上了哽咽的哭腔。
“她这样的女人,凭什么得到皇上的爱重,我要去告诉皇上。”
那宫女声音有些慌乱,连忙道:“主子,这事可不能传出去啊,尤其是不能让皇上知道,这可是会有损皇后娘娘清誉的,皇后娘娘已故多年,怎能因为这样的事情被人指责耻笑啊,主子,要三思啊。”
“可是——”钮祜禄氏仿佛已经气的失声,最后还是沉默下来。
康熙站在廊下窗边没有动,梁九功强忍着胆颤偷瞄了一眼皇上的神情。
却发现,皇上并没有像他想象的那般,勃然大怒,而是淡淡的,很平静。
梁九功心中一颤,这不会是怒极了强忍着吧,这是要憋着道永寿宫一气儿把火泄出去?
梁九功本以为康熙听了这话,会怒极,转身离去,前去永寿宫质问淳贵妃,却发现康熙脚步一转,往殿门方向去了。
“吱呀”一声,有些老久的殿门被推开,里面的人听到门响也吓了一跳。
钮祜禄氏脸上还带着泪痕,残留几分义愤之色,旁边跪着一个三十上下的女子,面容还算端丽,此时见康熙进来脸上惊诧之色一闪而过。
“皇,皇上?”
那跪着的女子正是曾在孝昭皇后身边侍奉的大宫女纤云,她惊讶的叫了一声,然后连忙将头伏在地上请安。
钮祜禄氏也有些惊讶,连忙给康熙福身请安。
“皇上怎么来了?”
主要到康熙正盯着她的脸上看,她神色有些不自然的用帕子拭了拭脸上的泪水。
康熙神色有些玩味的看着她,语气淡淡的:“贵妃前段时间不是总跟朕提起,说是梦见孝昭皇后了么,今日是她的忌辰,朕就想着来看看。”
说着,他语调微微一转道:“没想到贵妃也在啊?”
“啊,是啊,臣妾也是想着,今日是姐姐的忌辰,才特意来祭奠的。”
她神色越发不自在,感觉到康熙的态度与她之前设想的好像并不一样,心中也有些慌乱。
“嗯,你身边带着的这个宫女之前倒是没见过。”
钮祜禄氏连忙指着纤云道:“皇上不记得了么,这是之前伺候姐姐多年的贴身大宫女纤云,皇上之前应该是见过的。”
“她之前被指派到内务府做些苦累的活计,臣妾想念着她伺候姐姐多年,忠心耿耿,尽心尽力,这才把她调来身边,也不枉她和姐姐一场主仆情谊。”
纤云依旧跪在地上,康熙刚刚没有叫她起来,她也不敢自己起身。
只是听到康熙的问话,这与她们之前所设想的天差地别的态度,她的心里隐约感到一丝不妙。
之前她在与钮祜禄氏商议时,所设想的是,皇上听到她们二人的对话,不是直接冲进来质问她们,就应该是头也不回的到永寿宫去质问淳贵妃,怎么也不该是这样云淡风轻,不阴不阳的态度。
很快,她的预感得到了验证。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不太舒服,所以晚了,还好赶上了,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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