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燕王带着责备语气的问话,幕僚们连忙回报:“书信早已发出去了,只是这路途遥远,信使不知道大王合适起兵,想必已经回燕州去了,所以当下还没有回报。”
赵棣嗯了一声不再说话,他在宝座上盯着地图,思索着敌人会去了哪里。
忽然,赵棣惊醒似的坐起来:“辎重到哪里了?有没有斥候过来回报?”
幕僚们摇摇头:大量的斥候骑兵向着前方和左翼右翼全面展开,在方圆百里的广大区域寻找着皇朝军队的位置……
然而,斥候们至今一无所获。
在这个情况下,燕王赵棣的心中忽然灵光一闪:前方和两翼都找不到敌人,那么只有一个可能:上万敌人不是回帝都去休整了,而是大胜之后朝着东北方向轻装前进,去抄联军的后路去了。
想到自己的粮道可能被人截断,燕王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不行,必须保护好粮道,否则整个大军都要面临缺粮断粮的危险。
以战养战,从来都是演义小说中的神奇故事——成建制的数万大军,人和战马一天的消耗就是十五万斤。
十五万斤粮食和草料,需要标准大车一百五十辆,或者好几条漕运大船。
所以,大军的行动其实不是那么灵便的,尤其是军队数量多的时候,军中的粮食只够士兵们半个月左右的食用量,然后靠着后续源源不绝的运输,才能解决大军的吃饭问题。
不管自己的预感是否准备,赵棣匆匆把骑军统领叫来,将手头上一支最精锐的铁骑交给他,让他务必沿着官道接应辎重队,以确保粮道的安全。
……
在某个时空,有一位奸雄酷喜截人粮道,而又有一位叫做淳于琼的武将喝着小酒、吃着火锅、唱着歌,一路押运着粮草一路游山玩水,结果被人深夜劫粮打了个落花流水。
燕军之中,押运粮草的是原先的王府侍卫统领乔峰——这位郁郁不得志的武者在帝都城外的煤山被明岳打得一败涂地,回到燕王军中之后,虽然赵棣没有怪罪他,但是委以重任是绝不可能了。
于是悲催的乔峰已经数十名煤山上逃出来的武者,被编入了运送粮食的队伍。
心情失落的乔峰深爱着杯中酒,每日借酒浇愁、醉生梦死。
运粮队由一辆辆大车组成,壮健的蛮牛虽然跑的不快,但是拉车确实很实用的。
三头牛拉一辆大车,车上装着一千多斤粮食,牛奶还可以作为军需的补充。
五百辆大车,在官道上延绵数里,守卫辎重的辅兵就多达六千人,再加上游弋在运粮队周围的轻骑,这是一支声势浩大的队伍。
车队走得慢,每天也就三五十里的样子。
虽然好酒,但乔峰还没有昏聩到毫无警惕的程度:每天几十名斥候五人一组,在辎重队的周围寻找着一切风吹草动。
这天午后,吃完饭的辎重队继续缓缓前进,车夫们在驾驶位上打着瞌睡,一些走累了的步卒趁着军官不注意,便爬到大车上借机打个盹。
乔峰骑着高头大马,手里提着一个装满了酒水的皮口袋,眉宇沉郁。
行军的时候不能饮酒,但又有谁会去触霉头提醒乔峰。
懒洋洋的车队来到了一片小山地带,前方一座座小小的山头,让官道蜿蜒如蛇。
先头的车队率先进入丘陵地带,官道和小山上郁郁葱葱的树木让人觉得精神一爽。
这时候,乔峰的酒醒了……
身为高阶武者,乔峰有着一种天然的警觉性:这片丘陵地带太安静,安静到没有鸟叫或者兽鸣,空气中飘荡着一股浓浓的草木味。
猛然惊醒的乔峰一身冷汗:这不是草木香气,这是用树脂提炼的桐油!
桐油气味清新,它不像军中的火油那么易燃,但是洒在干柴和茅草上再用明火点燃,同样有着非常良好的燃烧效果。
乔峰大声发布命令,让车队停止前进,恹恹欲睡的士兵们被他惊慌的大吼声惊醒,擦着眼睛茫然看着乔峰。
车队想要掉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官道就这么宽,勉强能供两辆大车同行,笨重的牛车重达千斤,在拥堵的状态下掉头原路返还,顿时让官道上一片混乱。
车队后方传来隆隆的马蹄声,哭喊惨叫的声音顺风传来。
乔峰茫然看着后队,不知道两三里外发生了什么事情。
几名匆匆赶到的斥候浑身是血,他们带来可怕的消息:斥候们今天早晨离开营地进行巡查,无一例外遇到了敌人的埋伏,十五组斥候、七十五名游骑兵,最后能够活着回来的不到五人。
在长长的辎重队后面,敌人的骑兵已经发动冲击,将不善于战斗的车夫、民夫、辅兵杀死或者驱赶,那些没用的辅兵正哭爹叫妈的朝着乔峰这边逃窜,希望前队的精锐人马能够保护他们。
“保护他们……”乔峰悲愤的喊道:“他们身为军人不去战斗,却跑到我这里来请求我保护他们?”
然而发脾气也没有用了,丘陵地带的山野间出现一点两点的火星,然后很快演变成一场燎原大火:茂盛的半人高的杂草干燥易燃,再加上那些半枯的灌木丛,燃烧的同时散发出刺鼻的浓烟。
半柱香之内,整个丘陵地带就变成了烈火地狱,无数辎重兵和民夫在火焰中抱头鼠窜,最后哀嚎惨叫着被烧死或者熏死。
身为主将的乔峰绝望的折断一支羽箭,自刺其心。
明岳带着两千轻骑赶到火场外围的时候,冲天的烈焰让人无法靠近这片区域,那些缠绕在大树上的火焰直冲天际,高达两三层楼的火焰中,飘散出一股焦臭气息。
丘陵地带中的辎重兵和大车已经全部烧毁了,明岳看着汹汹火海表情复杂。
相对于有些悲天悯人的明岳,他麾下的士兵们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想不到辎重队的警觉性这么差、想不到那些辅兵的战斗意识那么低。
亮出骑矛和马刀、吼叫着冲杀过去,那些辅兵就惊慌失措的开始狼狈逃窜,任由皇朝士兵在后面衔尾追杀他们。
这是赶羊,是一面倒的屠杀……
见明岳沉默不语呆呆出神,一名骑军都尉提醒道:“大人,火光和浓烟十里外可见,想必叛贼也注意到了,我们先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