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在我死之前,就已经是鬼了。”女人语气僵硬:“我某种程度上,也是被它害死的……”
我站到吉姆旁边,瞅着怀特老师和杰西:“他们怎么还没变回来?”
女人道:“当你们一行人闯进来的时候,它控制了三个。我则是……借用了这位先生的身体。”
门矢士抓抓脸,没有说出话。
“它跟我不一样。”女人看着我:“它的幻术,‘黄泉落’,让你的这两位朋友陷入了他们最深的梦魇……”
怀特老师癌症垂危,杰西则是重新陷入珍死亡那日的循环播放。吉姆的梦魇则是心中的黑暗面,恰好给了“它”附身的材料。
“这倒是讲得通。”我表示赞同:“所以你,没……对他,做什么?”
门矢士见我指着他,道:“怎么可能。我是在场精神意志最强的。是我主动把身体借给了她。”
“是这样的。”女人附和道:“如果不是他主动借给我,我的精神力还没到那么强。在之前,也只是在它面前强撑而已。”
“它吸收了整个医院大部分的冤魂,精神力远超我的强度。”女人摇摇头:“那时候,我没有把握你能打败他,便用暗语告诉你离开这儿。”
“藏头诗,是吧?很聪明。”我检查了怀特老师和杰西的情况:“我怎么做才能救下他们?”
女人很为难:“不知道。它的幻术,我读不懂。不过……”
我看着她。
“也许和那些留言和笔记有关。”女人道。
我把纸条和笔记本给了门矢士和吉姆看,道:“今后打算怎么办?”
女人苦笑着:“我本来就已经死了。撑到今天,也不过是想亲眼看着那个混蛋死。”
“我很快就会消失了。”女人的眼神中并没有伤感,只是像在谈论一件无足轻重的琐碎小事。
我看着她,竟然有一种神奇的感觉。
“有什么……我能替你做的?”我轻声问。
“没,没了。”女人头发不再飘起,变回生前的模样,皮肤上触目惊心的伤疤也消失了。
“替我向她,问好……”女人完全变回了普通的样子,天花板上的头发纷纷掉下来。
门矢士不想把焦点注视在女人身上。
吉姆怔怔地看着。
下一秒,女人悄无声息地消散了。
不是如玻璃般破碎的感觉,也不是如同水墨画被擦掉的感觉。
很安静地消散,没有漫天光点,只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盘亘在空中,随风吹走。
“风?”我轻哼了一个字,转过头时,紧锁的大门已经打开,一张照片从我面前飘过。
我用力地去抓,终于抓到。
照片上,看起来几岁大的女儿站在母亲旁边,笑得很开心。
我翻过背面:“一九八七年五月三日。”
门矢士第一个走向门口:“走吧。”
吉姆看了我,迈出门去。
有太多未知的悲伤始料未及。
我把门研究到快要拆下来,确保它不会莫名其妙地又关上。再把通讯器夹在门缝中间。
拉上门。
门矢士和吉姆分别站在左右两侧,神态各异。
没人开口。
“抱歉。站岗的时候看到别的事情。”我看着脚下的地板。
默然不语。
“这次确实是我的问题。”我语气笃定:“我不该没告诉你们就擅自离开的。”
吉姆摇摇头:“我以为经过失明那一关,我们会有些……默契?信任。”
“如果在你离开的时候,有人暗杀了我们怎么办?”吉姆道:“这次来的,是个玩沙子的人。”
“下次呢?也许就会是个刺杀者?”
“没有下次了。”我斩钉截铁掷地有声吐个唾沫砸个钉:“抱歉。”
吉姆把头偏到一边去。
“再说了,我主要是去处理追踪器了。”我道:“不然咱们现在也不会还安然无恙。”
“什么?”门矢士又惊又怒:“你把追踪器留在那个世界了?你不知道这可能引来多少穿越者吗?”
“放心。”我知道他要说什么:“追踪器停在一个地方不动的时候,追踪者就会知道被发现了。”
门矢士摆手:“随便你吧。”
我整理一下,走在最前面。
这是一个幽暗的长走廊,墙壁上画着各种难以理解的符号。
光线很暗,静地可以听到心跳。
我走了大概三分钟,停了下来。
“好像有点不对劲。”吉姆也发觉了:“这儿跟之前看起来一模一样。”
门矢士刷了一张神威的卡,黑色漩涡把他吞噬。
下一秒,神威出现在同样的地方,只不过门矢士表情难看:“空间坐标完全就是一个点。神威出不去。”
“鬼打墙。”我说了一个专业术语:“别费劲了,我有办法。”
吉姆和门矢士对视一眼,不说话。
“……”我回过头:“两人之中年纪大的,叫做怀特。年纪小的,杰西。”
门矢士穿着病号服,头型则平添滑稽:“所以?为什么带着那两人?”
我决定如实相告:“我的身体出了些问题。需要帮助。”
回声荡来荡去,像一个玩秋千的孩子。
“好吧。”门矢士道:“什么办法?”
“很简单。”我松了口气:“鬼打墙这个戏法,最关键的就是障眼。”
可能是翻译出了些差错,毕竟“障眼”这个词在中文里也不常见,吉姆问:“障眼?”
“简单来说,就是错觉。”我用两只手手比划出一个直线:“比如说,这就是咱们现在所在的走廊。”
我把两只手弯着,变成一个圆:“这,就叫鬼打墙。关键的点,就是让你误认为你一直在向前走。”
“其实则一直在绕圈。”我相信我解释得足够好。
“那,我们怎么办?”吉姆靠在墙上。
“办法很多。”我向前一步:“最简单,而且最快的办法。”
“就是闭着眼睛跑。”
“什么?”门矢士觉得离谱:“撞到墙怎么办?”
“头痛一会儿咯。”我摊开手:“怎么说也比被困住好吧。”
“还是不好。”门矢士敲了敲墙壁:“谁知道这鬼地方还有什么机关。闭着眼睛?太冒险。”
“万一踩到什么触发点,可就没得戏唱了。更何况,咱们如果分开了,怎么才能再见面?”
我点头:“这也确实是个问题。”
“要不这样,我们三个人绑在一起。”吉姆提议道:“哥谭的老消防员就
用这一招。”
“找一个信任的人,在前面走。两个人只需要跟着就好。”
我分别看了两人一眼:“你觉得这是个好办法?”
门矢士道:“值得一试。”
“也好,那……”
“你就在前面吧。”门矢士道:“你这家伙虽然不靠谱,但是这种冒险的事,咱们三人之中。”
“只有你了吧。”
我搓了一下脸:“总而言之,谢谢了,门矢……”
“叫我士就好。”
“好,士。”我露出笑:“你有办法把咱们绑在一起么?”
门矢士掏出一张卡片,这次我看清了——上面画着一个细小符文组成的阵法,看起来和《火影忍者》里面的通灵术如出一辙。
“砰!”
士一巴掌抡在墙上,阵法显现出来,还有一阵烟雾。
一根看起来就很结实的绳子出现。
……
绑好之后,我闭上眼睛:“准备好了吗?”
“赶紧开路。”
“好~”我心情不错,让第六感来支配双腿。
士和吉姆睁着眼睛,看着我穿过一部分墙壁。
“好厉害的幻术。”士暗道。
……
走了大概几分钟,绳子上始终传来拉扯感。
我们约定好了,如果有意外情况发生,也不能解开绳子。只要感觉还在,就不回头。
我嗅到空气中有特殊的味道,于是便朝那边去。
很近了,很近……
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在一间病房的门口。
味道的来源,是放在手推车上的各种药物。
手推车很新,看来这些鬼平日还是很低调的。
医院里还有人。
吉姆和士从墙中穿过来:“怎么停下了?”
“找到需要的东西了。”我走到手推车前,翻找半天,从一个格子里抽出1-13-6号试剂。
“还有别的有用的吗?多拿点啊。”吉姆道:“这时候肯定越多越好。反正也没人管……”
“看到车子的轮胎了吗?”我敲敲手推车:“轮子上面的锈迹说明,这车子被推到过潮湿的地方。”
“轮子的连接处?”吉姆点点头。
“根据我的观察,咱们现在去过的所有地方,都没有能造成这种锈迹的。”
“所以?”
“所以,我虽然不知道是谁,甚至不是人——还在用这辆车。你看到车子上的备忘录了没?”
“日期是今天的。根据上面的指示,1-13-6号试剂本来就是该被送去怀特老师的床位的。”
“这就是为什么我拿了它——这基本上等于是帮忙。但要是拿了别的试剂……”
“兴许会染上更多麻烦。”士替我收了尾:“快走吧。顺着绳子就能回去了。”
我抓起车子上的纸和笔,歪歪扭扭地写了一行:“我实在等不及,就先拿走了1-13-6。”
歪扭的字迹是在模仿便条上的自己。模仿字迹这活儿我初中自习课时就开始练了。
只要不是什么专业机器,一般人绝对鉴别不出。
又把便条留在那,压住,防止被风吹走。
“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