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西域大地就像中原王朝伸向西边的一只手臂,远远地张开,而张掖这个地方靠近中原腹地,就像人的腋下,因此得名。
恭业似乎对取名这事很拿手,于是想了想说:“姑娘你既然自认为好过一般男子,离了家却又想家,不如单名一个佳字?”
“甚好,还是你有文化!”张佳就这么同意了,在大漠生活了这些年,如此爽快!
趁李广没回,恭业也不客气,接着好奇地问:“你刚才说家中重男轻女,又久居塞外,何人教你写的一手好字?”
张佳笑着说:“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我……”
说话间,李广推门进来了,众人一看门外,天色已暗。
李广吩咐李蔡赶往监狱,交待那群流民如何行事。再回营率本部人马,随守城司马韩谊埋伏于墙垛下。
李广则领了本部人马,藏于城门后隐匿处。恭业随了前部司马蒋万里,埋伏于关外道路两旁的山背面。只等张佳上了城墙,射出那鸣镝。
王庆则稳坐在中军营,因为他早已派出四名轻装探马出城,假装信使间断性地往回赶,以查探匈奴到场情况,此时王庆只等着探马回城,其他事宜均早已安排妥当。
之前已有三名探马回城,均报告无恙。只是剩下的这名探马,已过了间断时间,却迟迟未回城。于是王庆有理由相信,匈奴已埋伏在城外密林里。王庆检查一切妥当,于是唤来张佳,让她准备行动。
只见张佳拿了弓箭,登上城楼,往城外密林里连射三名鸣镝。随着呜呜声划破夜空,密林中千百个火把刷刷的点亮了,直奔萧关而来,直到离城门不到两百步,立住阵脚,等烟尘消散,为首的正是乌若。
只见城楼上一壮汉高举一个人头,朝乌若喊话:“大当户,我已杀了王庆,他人头在此!”这壮汉随即将戴着兜鍪的泥人头扔到城下,猪血四溅!
乌若回看左右人马,对着一个懂汉语的千户说:“此人想必就是李广,果然是武艺过人,那守将王庆也是遇到个晦气鬼,你且派两人前去查看!”
此时,突然城楼一侧从远处涌出百十来人,口中大喊:“杀了李广这个奸细!杀了这个匈奴女人!”
那壮士连忙四处奔逃,突然一声惨叫“啊!”他就倒在了“血泊”之中!
张佳一边逃一边忙朝城内喊:“那汉人送你们的子女过来了,你们再不开城门逃出去,都会被当做叛军杀死!”
果然,城门突然打开,里面走出一群汉人,惊慌失措。一看到乌若的人马,吓得连忙往回四散奔逃,口中喊着:“我们被骗啦,是该死的匈奴人,大家快跑啊!”
乌若这个时候哪还管这些帮他开门的汉人,连忙高举马鞭,领着千百人马涌向城门。
这乌若眼看着马儿飞奔过城门,便指挥左右抢攻城楼,让他们顺带把那达塔夫人救了,自个带了几十人追那群汉人去了,生怕他们再闹出什么岔子。
就在乌若正准备展现一番他过人的射术时,一支倒钩箭,从城门后面的小树中穿梭出来,还没等他来得及低头,这支箭就从他的脖子左边穿进,沾满了鲜血从右边穿出,硬生生地扎在不远处的柱子上。
乌若只是轻声“咕噜”一声,鲜血直往马头上喷,随即倒下马去,那马如释重负一般奔走。后面的匈奴骑兵看到乌若倒地了,胯下的马一时却停不下来,把他们的主人踩作肉泥。
这群骑兵就这样堵在了城门口,那后面的骑兵根本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事,还争先恐后地往里挤。
就在此时,城门后一连串嗖嗖声,带着如同暴雨一般的箭头射向城门,没多久,其中一扇城门上插满了箭矢,门内被射死的人马把城门堵得水泄不通,大街上的匈奴骑兵即便是想回头,等待他们的只有箭头和绝望。
李广也不留情,把那街上的匈奴人射杀干净才罢手。
这时候,韩谊和李蔡在城楼上也不能闲着,只见城上箭如飞蝗,铺天盖地射向城下匈奴骑兵,如此一来,乌若这一千人马折损了大半,剩余的数百骑兵群龙无首,连忙调转马头往安定跑。
既然花那么大精力把匈奴人骗来了,又岂能让他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这群吓破了胆的匈奴骑兵,刚调转马头走了不到一里,右前方刺斜地杀出两百多人马,还没等匈奴人调转马头迂回射击,为首的一将,身着银甲,挥舞着一把长戟,就像虎入羊群一般,冲入匈奴人马里横冲直撞,杀得这些残兵败将叫苦不迭。
剩余的匈奴人马想着往回逃,此时却从左后方又杀出一彪人马,把这剩余的三百多匈奴人马如同包饺子一般,进退两难,杀得这些人马丢盔弃甲,跪地求饶。恭业从未如此酣畅淋漓地杀匈奴人,哪肯罢休。
直到后赶来的这名汉将冲那舞戟的大声喊:“恭兄弟,住手吧!且饶他们一条生路!”
恭业这才住手,让兄弟们缴了这些人的械,三根麻绳如同牵羊一般,把剩下的这两百来人挨个给绑了,这些人一个个垂头丧气被赶往萧关。
换做是匈奴人抓了汉人,往往是拿去配种,因为在匈奴人骨子里还是仰慕汉人文化,希望汉人加入他们,提高匈奴人的血统。同样的,大汉天子也觉得匈奴人毕竟与汉人同根同祖,毕竟在古代,人口才是第一生产力。
这一千人马算是被王庆吃光了,可是那剩余的四千人马怎么收拾呢,萧关总共才不到两千兵力,如何破敌?
张佳不愧是聪慧的人,之前让那四千人马跟在后面,免得他们对安定百姓烧杀抢掠。可是就目前汉军的骑兵数量来说,野战并不占优势。
张佳有句话倒是真的,韩安国将军的确是带着两万多汉军,在居延泽一带。
可是这两万多汉军,步兵居多,加上粮草辎重,赶过来也需要一些时日,如何才能解决这一难题?
好就好在这剩下的四千人群龙无首,一旦得知中计,必然不敢轻举妄动。
乌若被伏击,早就被匈奴探马得知,这探马连忙飞奔安定,找到大部队,汇报了情况。大部队中几名千长商量一番,觉得贸然再去萧关无异于送货上门,于是果断调转马头,准备从长城缺口撤退,渡过黄河,回归单于大军。
韩安国之所以带着汉军主力巡视居延泽,目的就是想歼灭匈奴主力,只可惜被中行说来了个声东击西,一无所获。
好在前些日听到王庆派来的信使说萧关有变,于是提早带着主力部队返程,韩安国虽说中了中行说的奸计,但终究是久经沙场,绕过武威后,就在长城缺口处扎营,准备来个瓮中捉鳖。
果然,这四千匈奴残兵,一心只想逃出长城,尽快回到单于大营。不曾想,快马加鞭赶到长城缺口处时,黄河的冰面即将融化,只得徒步前行。
萧关王庆虽然用了李广之计,战果颇丰,但为了一劳永逸,让匈奴人彻底不敢打萧关的主意,果断让关中主力尽出,亲自挂帅,誓灭这四千匈奴骑兵。
《左传》曾说:“渡河未济击其中流”,韩安国派出的探马早已发现匈奴败逃的人马,于是沿河部署了三千精兵良将,只等匈奴人牵马过河。
匈奴人归心似箭,明知冰面已经是岌岌可危,仍不顾一切的牵马过河。当领头的一拨人马快走到北岸时,汉军射手蓦然出现。
随着韩安国一声令下,一排排射手连番齐射,箭矢如同雨打浮萍一般落在这群匈奴人群里,惊得匈奴人马连忙往回撤。
恰恰是这时候,南岸汉军呼声渐近,匈奴人一时进退维谷,急的在冰面上团团转,无奈这几十里的河面上,竟然没有一处可以遮挡。
索性,几位匈奴千长领了人马想强行冲过去,令士兵们都上了战马,准备铆足了劲一鼓作气登上河岸。于是匈奴骑兵顶着木盾,冒着箭雨往岸上冲刺,马蹄踏在冰面上吱吱作响。
黄河终究是我华夏母亲河,岂能让匈奴人得逞,一时河面四分五裂,可怜那数千人马,都陷入冰冷的河水当中,呼喊声、哭嚎声乱作一片,真可谓是人仰马翻。
匈奴人哀嚎遍野,除了绝望就是死亡。而类似这一幕就在上个月还发生在北地、上郡等地,匈奴人骑着高头大马,如同射杀麋鹿一般,把各个村落屠得鸡犬不留。
而那些还没进入黄河的匈奴人马,被赶来的一千多汉兵再次包了饺子,回头一看,正是萧关守城校尉领着众将领赶到,纷纷吓得双腿哆嗦。
平日里匈奴人骑马射箭,好不威风,把那汉人当做只会奔逃的黄羊,今日也有如此惨败,只后悔不该跟了乌若那个寡头王子。
王庆回头对众将说:“河对岸想必就是韩将军的大部队,匈奴虽然人多,却已经被我们前后包圆了,弓箭手一字排开,听我号令射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