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骑兵想趁着人多的优势,将汉军包围起来。
恭业和灌强早就料到会如此,他们始终和匈奴骑兵保持若即若离,利用树林作掩护,匈奴虽然人多,但也只能跟在后面,弓箭完全发挥不出优势。
饶乐水北岸的匈奴骑兵,本以为沿着北岸,可以隔河射击汉军,不料汉军突然窜入树林,只能无可奈何地撤回聚集地。
南岸的匈奴骑兵只想着将恭业和灌强往西赶,赶到饶乐水源头的塬上,将他们逼到绝境后包围起来。
让匈奴人想不到的是,李广和李敢又率两千骑兵,以逸待劳,从匈奴后方发起进攻。
南岸的匈奴骑兵一时腹背受敌,虽然总人数上占优势,但是在密林当中,旗号不明,各自为战,比不得汉军进退有度。
李广担心北岸的匈奴随后赶来,于是下令速战速决,同时将河岸的路线留出来,免得让匈奴作困兽之斗。
匈奴人马眼看中了汉军的埋伏,一心想着过河与北岸的骑兵汇合,于是纷纷逃出密林,沿着南岸往刚才渡河的地方赶。
逃跑的匈奴骑兵都聚集在南岸,像一条吃撑了的蟒蛇。李广和恭业两部人马汇合,藏在树林边,只管朝岸边放箭。李广下令:“节省箭矢,必须瞄准了才放!”
大家遵照李广的命令,因为大家心里都清楚,这只是第一波袭扰,接下来还有很多次类似地进攻。
匈奴骑兵全部过河以后,恰好遇到北岸的骑兵慢悠悠地从源头撤回来。
李广见状,下令全体汉军往南撤,但不是回到先前休息的地方,而是换到别处隐蔽。李广清点了人数,已经损失了将近一成人马,敌军阵亡人数也不下于一千五百人。
李广和将士们往南撤到隐蔽处后,甘夫恰好侦查回来,找到李广。
李广问:“北岸情况如何?是否还有其他匈奴人马?”
甘夫向李广汇报侦查情况:“北岸仅发现目前这两万人马,并无其他援军。”
李敢向李广建议:“倘若我们绕到下游过河,在北岸用火攻击匈奴营帐,肯定会事半功倍!”
李广摇摇头说:“火攻的前提是,他们都驻扎在树林里。现在他们沿河扎营,北岸最近的树林都有两里路远,火攻效果不明显。”
恭业突然提醒道:“这么说来,反而是我们驻扎在密林里,一旦匈奴用火攻,我们反而危险了。”
李广说:“刚才甘夫轻易就能找到我们,说明我们现在的位置不能保证万无一失,我担心有人跟踪甘夫,顺藤摸瓜找到我们。”
“那怎么办?我们还要养精蓄锐,准备下一轮袭扰呢。”灌强刚发起一轮冲锋,麾下的骑兵现在还有点累。
现在摆在李广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条是溯游而上,从源头的塬上绕过河;另一条是顺流而下,从下游泅水过河。
不管怎么样,按原来的路线去袭扰匈奴已经不现实了,而且此时极有可能已经暴露位置了。
李敢也提醒道:“父亲之前派王安去接引张骞,约定在明日清晨赶到饶乐水源头汇合。我们不能离得太远。”
李广于是经过深思熟虑,最终决定,率军溯游而上,屯兵于视野开阔的塬上。
李广让士兵解鞍下马,但武器和盔甲不得离身,困了的士兵可以相互轮岗休息。
李广本以为,匈奴人马很轻易就能发现汉军所在,会立即组织人马到塬上围困汉军。
结果出乎意料,匈奴人马可能是觉得这点汉军掀不起大风浪,不愿为了他们兴师动众,以免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甘夫从野外侦查回来,向李广汇报:“匈奴暂时还是那么多人,不过相比午后,他们戒备森严了,似乎在提防我们偷袭。”
“偷袭?要是张骞能早点赶到,今晚上都用不着偷袭,明着来也能把他们全灭了。”灌强通常不把匈奴人放在眼里。
李广计划,在张骞的汉军主力赶到之前,还要再折腾匈奴人一次,若是让匈奴人休息得太舒服,他们就能以逸待劳对付张骞了。
天色逐渐暗下来,地上也不再是热烘烘的了,敌军到了开饭的时间了。
汉军将士被叫醒。午后未发起冲锋的骑兵,如今穿好盔甲,跨上战马,等待李广的指令。
李广父子率两千骑兵,直奔匈奴大营。
匈奴明知汉军会在这个关键点来袭营,但总不能一直空着肚子干等着,所以该吃饱的还是得吃。
汉军摇旗呐喊,虚张声势,闹得敌军人心惶惶,一时吃东西的心情都没了。
敌军大营中鼓声喧天,各头领慌忙组织各部人马开始防御汉军进攻。
闹了半天,汉军只是在营外露了个脸,李广父子挑了数百名善射的健儿,专射装备较好的头目。
等敌军全副武装,准备出营反击的时候,李广父子早已率军退回塬上。等匈奴人再去吃东西时,不光是菜凉了,胃口也凉了。
恭业和灌强看李广的人马休息得差不多了,又在敌军刚吃完的时候,发起第二轮袭击。
李广这次也算是苦了兄弟们了,虽然白天休息了半天,但到了晚上,人还是会犯困。李广每隔一个时辰左右,便让汉军发起一次袭击,闹得敌军坐卧不安。
李广这样做,目的是把这两万敌军搞疲惫,尽管现有的三千多骑兵今晚也很累,但只要张骞的主力明早赶来,就可以轻松击败敌军。
到了第二天破晓,李广开始有点困意,想找个地方歇息一下,让李敢暂且顶替他。
李广昨晚已经把敌军折腾得很疲惫,现在就期望着张骞主力能早点出现。
李广盼着盼着就睡着了,睡了不久,李敢急急忙忙地进账,把李广叫醒。李广睁眼看时,天色已经发白。
李广惊喜地问:“博望侯到了吗?”
“禀报将军,博望侯未曾出现,但是,敌军突然又从北侧树林里冒出数万大军!”李敢有些紧张地说。
李广一下猛然坐起来,拍着大腿喊道:“张骞啊张骞,你把我们给害苦了啊!我李广怎么总是那么背时呢!”
“报……敌军已从饶乐水两岸溯游而上,正朝我军围拢!”甘夫又进帐报告。
这一下把李广思绪全打乱了,此时还在这里等张骞已经没有多大意义。
李广连忙出帐查看,果然,匈奴此时已聚集了将近四万骑兵,除了塬上陡峭的西面,其他三面都是密密麻麻的敌人。
李广看这阵势,汉军凶多吉少。李广身经七十余战,从来没有这么绝望过。
李敢早已安排众将士做好迎敌准备,李广望着来势汹汹的敌人,又看看身边的汉军,发现这些汉军面露惧色,一个个拿着兵器的手在发抖。
李广作为一军之首,此时此刻,必须振奋军心。
李敢走到李广身边说:“将军,请允许我独自闯阵,鼓舞士气!”
李广此刻已顾不得那么多,倘若战败,大家都没法逃脱,他相信李敢的实力。
李敢看到父亲点头,提起玄铁眉尖刀,狠狠地鞭笞了胯下战马。
李敢单枪匹马从南边冲入匈奴阵中,匈奴人纷纷举刀来砍,李敢大刀在手,横扫四方。
敌人离得近,李敢便一刀枭首,敌人离得远,李敢便取弓将其射杀。李敢所到之处,敌军纷纷披靡。
尽管身后箭若飞蝗,李敢丝毫不惧,一时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
敌军开始停止前进,逐渐朝李敢靠拢。李敢心知适可而止,免得父亲他们担心。
李敢奋然发威,一刀劈倒数名围在战马四周的敌人,荡开一个缺口,朝北边奔驰。
没多久,李敢已经砍杀了六十几名敌人,包括五名扛旗的小头目。
北边的敌人看到李敢冲过来,如同潮水撞到巨船一般裂开,李敢像一道闪电,由南向北横穿匈奴阵营。
塬上的汉军看到如此情景,纷纷伸长了脖子观望。
敌军阵中,一名个头魁梧的匈奴人,颔下留着三缕粗黑的辫子,确切地说,它由满口络腮胡须编织而成。
这名头领模样的匈奴人问身边的将领:“万骑长,这汉人是谁,竟然如此勇猛无敌,几乎可以匹敌单于年轻的时候。”
万骑长恭敬地回答:“左贤王大人,这人便是李广的儿子——李敢,我看他的勇武不在李广之下。”
左贤王乌维笑着说:“昨天第一次收到情报,说在南岸发现数千汉军,我当时还没当回事。第二次收到情报,说这四千人的将军是李广,我便召集本部人马,悉数赶回来救援。你看汉军当中不仅有李广,现在又多了个李敢,倘若我不率大军赶来,谁胜谁负还未可知啊!”
万骑长在一旁不停地点头表示认可,他接着乌维的话说:“我不是第一次跟李广交手了,若不是您赶回来,我也不敢贸然上山围他。”
“行了,行了,我们也不要在这里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我今天便要打败李广,向单于证明,李广并没有他说的那么厉害!”乌维仿佛胜券在握。
李敢奔到塬上,大声向李广报告:“禀将军,匈奴人不过如此,末将轻轻松松就能从他们当中走个来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