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样,既然是天子征召,除了上任,也没有别的办法,李广身为大哥,也是这个大家庭的家长,还是得以李广的想法为主。
李广对恭业说:“我和灌强要带着李敢去右北平,不知兄弟你愿不愿意陪我们冒这个险?”
恭业看了一眼田田,田田对恭业说:“夫君,我已经有你的骨肉了!”
大家听后十分高兴,纷纷表示祝贺,恭业一时没反应过来,幸福来得有点突然。
李广知道恭业的难处,于是劝他:“既然如此,你就不要跟我们去右北平了,好好在家陪着弟妹吧!”
田田开心地笑了起来,恭业还想说点什么,灌强抢先说:“你跟我不同,你是项氏独苗,要以子嗣为重!”
张雪在一旁十分不悦,但这也是没得办法的事情,他们俩是天不遂人愿,强求不得。
婉儿笑着对恭业说:“如今我们又可以住进将军府了,他们去右北平,你要是再外出,我们几个女人在这郊外也不安全。”
于是,大家就这么定下来了。李广和灌强带李敢去右北平,恭业带家眷住进长安将军府。
李广和大家到了右北平,百姓们夹道欢迎。李广对灌强说:“我没想到,百姓们还是这么相信我们。”
灌强说:“大哥这又是唱哪一出?刚来这,你就自怨自艾,明眼人都知道,我们那只是战略性的失败,我们相比那些被杀的郡守和郡尉,已经算是很厉害了。”
李敢听灌叔这么说,也觉得父亲对自己要求太苛刻了。
李广刚上任,左校尉庄智便来汇报战况。
庄智说:“兄奴此前劫掠了上千百姓,扬长而去,留下六千人马盘桓在关外。”
“六千人?不过如此嘛!”灌强不屑地说。
庄智接着说:“可恨的是那乌桓部落,趁火打劫,也聚集了不少人马,跟兄奴人沆瀣一气,想打些秋风。”
李广问他们:“右北平守军多少?兄奴人和乌桓人为何针对此地?”
庄智回答:“农耕之前有五千守军,此前韩将军已急令屯田士兵回部队,重新归队的人和原来留守的人,加起来只有三千人,过段时间应该还会再回来一些。”
李广心中暗暗叫苦,又是个难啃的骨头啊!
不过李广还是冷静地对庄智说:“加紧催促他们归队,限令七日内到齐,逾期者不再录用,给已经归队的士兵预支半年军饷,每晚来一天的,少预支一月。”
庄智准备下去安排,李广又对他说:“让现有守军严加防守,但是要敞开城门,并把消息传下去,李广率军出任右北平太守。”
“喏!”庄智得到命令,即刻去办。
李敢对李广说:“父亲,如此敞开城门,要是兄奴突然进攻,我们将会仓促应战。”
李广本想跟儿子解释,灌强在一旁倒是先说话:“这是你父亲惯用的手法,让兄奴虚实难辨。”
李敢还是不放心地说:“此事过于冒险,我们应当紧闭城门。尽最大的可能,守住右北平。”
李广叹了口气说:“你真以为韩安国如此不堪吗?之前辽西太守被杀,那时辽西的守军可不比这里少。短时间内,兄奴还不知道我们从长安带了多少人马过来。”
李敢还想争辩,灌强劝阻说:“贤侄啊,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要是光凭紧守城门就可以挡住兄奴,天子就不会硬要派我们过来了。”
李敢将信将疑地离开了,李广对灌强说:“说实话,我心里也没有底,只盼着屯田的士兵早日归队。毕竟多一个人就多一份胜算。”
灌强安慰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就是打硬仗的命,其实真正敢来的只有兄奴人,乌桓人不过是想浑水摸鱼。”
李广想想也是,如果集齐五千人,利用守城的优势,六千兄奴人不足为惧。
过了两天,兄奴人马没有动静,农耕的士兵倒是回来了一千多人。又过了两天,兄奴人马还是没有动静,农耕的士兵只回来了几十个。
到了第六天,李广再让庄智派斥候去关外打探,庄智回来报告:“兄奴人马已经撤军!我们只抓获了一名瘸腿的兄奴人。”
李广和灌强听后大喜,李敢也暗暗佩服父亲的胆识。
李广让庄智把兄奴人叫过来问话,不久,兄奴人被带到屋里,见到李广连忙跪下。
众人看这兄奴人批头散发,走路一瘸一拐,有些不舒服。
李广对兄奴人说:“把头发扎起来,我要问话。”
兄奴人只顾摇头,不愿意露出脸。
李敢过去,一把抓住他的头发,让大家看清这人到底是什么模样。
这一下,连李敢都感到惊讶,怎么到哪都能遇到熟人?
李广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兄奴人身边,低头来看,果然是熟人。
李广坐回座位,对他说:“达柯摩?”
达柯摩挣扎着扯回头发,对李广说:“将军认错人了!”
李广望着灌强和李敢,灌强和李敢微微点头。李广生气地说:“还说不是,当初你说甘愿为奴,也不愿回到兄奴,这下你怎么解释呢?”
达柯摩看没法隐藏身份了,索性从胸前拉出一根布带,将头发扎起来,露出额头。
他对李广说:“我这不是遭到报应了吗,腿被兄奴人打折了。”
李广有些同情他,问他:“好端端地,他们为什么要打断你的腿?”
达柯摩苦笑道:“我从将军府离开后,没有汉人愿意收留我,我只好偷偷地溜到关外,找到兄奴大部队,本以为他们能够重新接纳我,谁知道,他们非要打断我一条腿,说是让我长点记性。”
“如此一来,你岂不是成了他们的拖累?”灌强这么问,有点嘲讽的意思。
达柯摩皱着眉头说:“可不是吗?他们撤军也不带上我,我瘸着腿也走不远。于是又被你们抓回来了,我刚才也是没脸再见你们啊!”
李广笑着说:“你放心,我们不会打断你的另一条腿。你不妨告诉我们,兄奴为何撤军?”
达柯摩一听李广重新接纳他了,哈哈大笑道:“他们听说飞将军李广到右北平了,虽然城门敞开着,但守军一天比一天多,他们不撤军还等什么呢?”
“哦?有这等事?没想到我李广的名字,居然还能对兄奴人造成这么大的威慑。那乌桓人呢?”这是李广近几年听到的最让他开心的话。
达柯摩回答:“一听兄奴要撤兵,乌桓人跑得比兄奴人还快。我是跑不动,不然我也跑了。”达柯摩这句话逗得大家捧腹大笑。达柯摩也陪着大家一起笑,心中却是苦闷得很。
李广收住笑声说:“达柯摩,你也别到处乱跑了,就跟着我们吧,我还有些事要问你。”
达柯摩磕头拜谢。李广对李敢说:“你快去熟悉郡中政务,之后修书两封,分别遣人送到萧关和蓝田,调王安和陈长庚过来。”
李敢照做,十天后,王安和陈长庚到达右北平。
王安过来拜见李广,李广问他:“我还以为你被调往别处了,原来还在萧关呀,现处何职?”
王安说:“感谢李将军挂念,小侄去年被调往前部,接替周欣担任前部司马。”
李广感慨道:“如今朝廷以杀敌数量作为升迁的依据,也难怪你在后部担任司马那么长时间。”
王安笑嘻嘻地问:“不知李将军将我调过来,有什么好差事呀?”
“右北平如今有数千守军,还缺一个右校尉,想让你来担任。”李广永远记得当初王庆对自己的器重。
王安听后喜出望外,他连忙作揖,对李广和灌强说:“小侄终于可以跟两位将军学习真正的武艺了。”
大家正在寒暄的时候,陈长庚到了。陈长庚进来时,一脸怨气。
灌强看到陈长庚就来气,兄巴巴地对他说:“陈长庚,你不要以为自己有多大的本事!”
陈长庚瞥了灌强一眼,对李广说:“将军何必多此一举,你要是想报那晚的仇,让人送一封信给我就可以了,我肯定会自觉地引颈自刎。”
灌强越来越看不起陈长庚,嘲笑道:“当着李将军的面,你自刎一个,让我们也看看你陈长庚的骨气。”
陈长庚听灌强这么说,就去武器架上拔剑。李广和其他人也不拦着。
陈长庚把剑拿在手中,厚着脸皮说:“我死了就死了,只是可怜了我家中妻儿,哎!”
李广把手一挥,对他说:“行了、行了,你就不要再演了。这里没人想杀你。”
陈长庚把剑又插入剑鞘,回来对李广说:“我那晚喝醉了,说过的话我自己也记不清了,第二天酒醒了,我并不感到后悔。”
李广笑着说:“不管你是真醉还是假醉,单凭值勤时醉酒这一点,你的上级就可以定你的死罪!”
陈长庚有恃无恐地说:“将军言重了,我之所以敢醉酒,就不怕有人定我的罪。”
李广有些惊讶,那天晚上就发现陈长庚有些胆大妄为,今天更是口出狂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