灌强在前面算是听明白他们的分析过程了,忍不住喊:“大哥,你不能因为这次意外的失败,就否认自己的能力。你想想当初平定七国之乱的时候,你一箭就射倒叛军大旗,试问普天之下,还有谁能做到?”
李广有些害臊地说:“只怕人家叫我飞将军,是因为我逃跑的本事出众罢了。”
田田见灌强接话了,也跟着起哄:“才不是呢,在这之前,飞将军的大名就已经传开了。”
“可不是嘛,我在家的时候,经常听父亲和哥哥高谈阔论,说什么飞将军李广,黑炭头灌强,个个本事了得!”张雪这话,本意是想说李广名声在外,却无意间伤到了她的夫君灌强。
灌强将缰绳往马背上一扔,瞪了张雪一眼,说:“那行,让你这个肤白如雪的美人来驾车吧!”
张雪连忙道歉,灌强这才捡起缰绳继续赶路。大家一路上就这么说说笑笑的,很快就到了蓝田县。
大家在长安城里待得太久了,如今只想找个安宁、平静地地方,合力盖一套大木屋,等安顿下来了,再逐渐丰富庭院,可以种一些花草、蔬菜,也可以圈养几头小猪。
要重新建一个新家,最苦的就是前几天,木屋建起来之前,大家只能风餐露宿。就连李陵也没闲着,到处去给长辈们递东西。
木屋框架快搭建好的时候,李广突然想起一件事,于是征求婉儿的意见:“要不给恭业和甘田田留一间大的房间吧?”
婉儿认为不妥,她解释道:“虽说田田和恭业相识快十年了,他们也确实两情相悦,但是没有明媒正娶,两人单处一室,怕旁人笑话田田。”
李广笑着说:“夫人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想再留出一间大屋子,专门给他们俩来办喜事的。虽说这里很偏僻,我这当大哥的也不是随便的人。”
婉儿这才满意,于是叫上灌强,帮李广一起新增了一间大屋。
过了些时日,这套大木屋总算是建成了,它后面依靠着南山山麓,门前半里路远便是灞水。只可惜王朔不在,不然就可以让他看看风水如何。
不管怎么样,依山傍水总是不会错的,到了冬天,后山可以挡住呼啸的北风,到了夏天,南风从河面吹过,也会变得凉爽许多。
最关键的是,钓鱼打猎两不误。只是到了晚上,南山中难免会有动物下山,不过对于恭业来说,也就是几个陷阱便能解决的事情。
新屋建成,大家总算是可以好好地置办一些生活用品,尽情地享受这无拘无束的生活。
在这里,大家无需知道今夕是何年何月,也无需知道汉军是否出征,只需要知道出门的时候,下雨天要穿蓑衣,大晴天要戴草帽。
有一天,李广又叫上恭业和灌强,一起上南山中打猎,他们这天运气特别好。
刚上山不久便发现一群獐的踪迹,说来奇怪,自从几十年前,李广和灌强在这里消灭了那头猛虎之后,这里的狼群数量大大增加,相反的是獐、鹿、狍、麂的数量减少了,而且胆子也更小了。
除了那傻狍子,听到李广几个人的脚步声,不仅不逃命,还把尾部的白毛展开,让人老远就能发现它们。最逗人发笑的是,李广咳嗽一声,竟能引来几只傻狍子过来围观。
李广和兄弟们觉得猎杀狍子太没有挑战性了,总想着能猎到几头大鹿,到时候割下它们的鹿头,挂在屋檐下或门楣上做装饰。
因此,李广兄弟三人今天只搜寻大鹿的蹄印,不知不觉就翻过了几个山头,总算发现几只比较大的蹄印,于是他们紧追慢赶,终于在下坡的时候,发现了新鲜的粪便。
李广大喜过望,他也不顾此时天色已晚,只想着快点赶上鹿群。
突然,几人的脚步声惊动了附近的鹿群,其中一只鹿发出了“哞”的警报声,三兄弟也顾不了许多,快速奔向发出警报声的方向。
眼看着要冲出最外面的几排小树的时候,李广让大家蹲下,不要再往前暴露了。
原来,发出警报声的是一头小鹿,它正站在空旷处,它可能是因为恐慌,忘记了鹿群的方位。
李广几人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很快,对面的密林里传出一声更加浑厚的鹿鸣声。
这样一来,李广几人总算摸清了鹿群的位置。问题是,如何快速穿越眼前的空旷地。鹿群在暗处,如果笔直地从空旷地穿过,鹿群很轻易就会被再次惊动。
李广从箭尾上拔下一根很细的羽毛,捏在手中,他看到羽毛的朝向,大喜过望,心想真是天助我也,此时热气从山下往上浮,大家正处于下风口。
李广让恭业和灌强从左侧绕行,自己从右侧绕行。
李广半蹲着身子,慢慢地绕了四分之一个圆弧,终于可以看清鹿群了,几头最雄壮的公鹿正在享用鲜草,其他的公鹿还需要再等等才能开吃。
李广看到对面的树林里,恭业和灌强也已经准备就绪。李广用箭瞄准最右侧的大鹿,灌强和恭业分别瞄准其他两头大鹿。
突然,三兄弟像约好了似的,同时射出三支箭,李广的箭正中大鹿脑仁,恭业的箭射中另一头大鹿的咽喉,灌强箭术稍微次了了点,射中了他那头大鹿的胸腔。
扣弦声和箭矢在空中发出的响声惊动了鹿群,它们开始四散奔逃,李广射中的那头大鹿还没迈开步子,脖子一歪就倒地了。
恭业射中的那头大鹿,往前跑了十来步,四腿发软,摔倒在一块石板上。
唯独灌强射中的那头大鹿,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一直沿着山下跑。
李广和恭业跑向前,分别挥剑砍断鹿头,提起来放到身后的竹篓中。灌强边跑边骂,一直沿着血迹往山下追。
李广和恭业不愧是练家子,身上背着几十斤重的鹿头,还能跟上灌强。
三人一起追了两里路,才在一个大榕树洞里找到了那头大鹿,要不是它失血过多,只怕还不会停下来。
灌强从血泊中砍下鹿头,甩干净了,也放到背后的竹篓中。
三兄弟此时志得意满,才发现天色已经完全变黑。大家都不知道这是在南山哪个位置。
李广只好凭直觉,带着大家往山下走。
因为天黑,即便是李广也无法看清太远的路,三人只好在树林和灌木丛中,一个个缺口去尝试。
走着走着,突然听到背后传来一声尖啸声,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让三人汗毛直立,后背发凉。
李广连忙回头,看到密林里的乱草丛中,仿佛卧着一只黄牛般大小的白虎,两只眼睛如同绿松石一般发亮。
“老虎!快跑!”恭业也发现了这一危急情况。
李广定住身子,将手中的硬弓拉满,朝虎头狠狠地射了一箭,他这才转过身,和他们一起往山下跑。
跑了一里多路,恭业停下脚步说:“这畜生应该没有追过来了吧?”
灌强回头看了一眼,说:“这大黑天,我是什么都看不见,老虎夜间的视力,一点也不比白天差。”
李广收了弓箭,对灌强的说法很是赞同,他跟着说:“要是在白天,凭我们三人的本事,倒也不怕它!”
恭业抹了抹眼角的汗珠,说:“我估摸着这只老虎有一头黄牛那么大,这哪是我们能战胜的啊?”
李广和灌强异口同声地说:“刚才要不是射了它一箭,我们就是想逃也逃不掉!”
“猛虎下山,天地失色,我刚才确实太大意了!”恭业哪比的上两位打虎英雄那么有经验。
对此,后人赋诗一首:“猛虎潜深山,长啸自成风,人谓客行乐,客行苦伤心。”
即便是武艺绝伦的李广兄弟,虎口脱险,也只能庆幸了。
天色越来越暗,三人不能再停留,于是接着往山下走,差不多走了半个时辰,三人才依稀看见火光,三人朝着火光的方向走,不久便走下山来,上了大路。
站在大路上,李广才看清,灞水横亘在大家面前,火光是从桥边一座不大的亭子里发出来的。
李广一看就知道,这是在家的南边了,因为从长安到蓝田,沿途并没有这个亭子。
李广带着二人走过去,希望能够向亭尉讨口水喝。
快要靠近亭子的时候,李广发现还真有一名亭尉在值勤。亭尉早就发现李广几个人了。
亭尉大声呵斥:“是什么人,大晚上还赶路?”
李广抬头看到亭柱之间的横梁上写着“灞陵”两个字,李广猜测是因为身后的山峰临近灞水,因此这一亭得名灞陵亭。
还没等李广开口,灌强也不客气地回答:“前任骁骑将军,李广!”
亭尉站起来取了火把,晃悠悠地走到李广面前,用火把挨个照了李广几根人。
恭业说:“如假包换!”
亭尉“呵呵”地冷笑了一声,对大家说:“别说什么前任将军,就是现任将军,也别想过去,因为这里老子说了算!”
李广突然意识到,站在自己面前的人,似曾相识,就是一下子记不起来叫什么名字。
灌强有些不耐烦地说:“先给我们几个喝口水,渴死了!”
亭尉朝地上“呸”了一声,满口酒味地对灌强说:“你算什么东西?要我给你倒水喝?”
灌强从来没受过这种气,伸手就要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