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暂时陷入宁静,任云悄无声息地落到李彻身边,低声道:“殿下,陛下来了,带着一位夫人。”
李彻倏地抬头,他看向谢褚雅。谢褚雅同时看向李彻,她冷静问:“陛下带着贵妃来了?”
谢褚雅没头没尾的话令其余三人吃惊,他们几乎控制不知面部表情。“你们说谁来了?”楚荣文压低声音,一字一顿。
谢褚雅依旧挂着微笑,好似公布令人震惊消息的不是她,她轻笑一声,意味不明道:“看来咱们这位陛下倒是情深,居然带着贵妃来看女儿了。”她悲悯地想着,希望贵妃看到女儿不会悲痛地昏过去。
不等林青岚与张小果继续震惊,验尸房的门开了。太宗穿着圆领袍,领着一位斗篷挡脸的女子入内。
女子进入屋内,摘下斗篷,她瞧见尸体前面站着的三位男子,一声惊叫,“你们为何在此?”
李彻咬着牙,忍着怒火,“这是验尸房,陛下还请您带着贵妃离开。”他指着验尸房的门,低吼。
门不知何时被悄无声息地关上,现在室内只剩下大理寺的少卿,祁王夫妇和太宗与贵妃。
太宗也知道此等行为穿出去必定朝堂大乱,他难得在李彻面前理亏。“祁王,贵妃只是想见女儿一面,你何苦为难他。只见一面,见了我们就走。”
李彻冷哼一声,“陛下,臣劝你,尽快带贵妃回去,这是为了贵妃好。”
太宗却不觉得,只是道:“祁王,朕的事情,你不必担心。”
李彻不再劝说,用看一种无法言表的眼神,盯着太宗。他劝也劝过了,既然太宗不领情,就让他看看女儿惨死的模样。到时候是发疯还是癫狂,与他无干。
见祁王不再继续劝说,太宗推推贵妃。贵妃顺着力度向前。她盯着两具被白布盖住的尸体,一时难以动作。
楚荣文、张小果与林青岚三人对视几眼,默默的转身离开,他们面对墙壁,堵住耳朵,全然当做自己不存在。
太宗倒是想和张小果说话,见张小果没心攀谈,他也歇了心思。
张小果哪里是没心攀谈,他是恨不得直接离开。昭平公主尸体的惨状令楚荣文这位久看尸体的人都吐了。太宗与贵妃看了还不知会如何。他平白无故看两人惨状,莫非是觉得日子太好过。
贵妃盯着麻布,一时竟无法辩解那个才是女儿的尸体。昭平被割了乳房,如今胸前是空空如也,一片平坦。
谢褚雅轻手轻脚掀开一具尸体的麻布,昭平公主的面孔随着麻布的消失暴露出来。她的面孔是如此红润,神情是如此痛苦。麻布停在她的脖颈处,谢褚雅叠了几叠,没有继续下来。在此刻,贵妃不是与她有过节的贵妃,只是一位失去女儿的母亲。她不愿贵妃看到昭平公主凄惨的尸体。
贵妃一见昭平公主,扑倒昭平公主身前,她颤抖着手掌浮在昭平公主面颊前,她不敢抚摸,只是痴痴地看着,眼泪顺着脸颊慢慢滴落,掉到斗篷上晕开一片水渍。
她唇部蠕动着,却说不出任何话语。不管如何华丽的词汇到了此刻,都只是惨白的言语。她只是哭泣,也唯有哭泣能发泄她内心的苦楚。
“娘的昭平,娘的昭平啊!”她几乎不敢相信面前之人是自己的女儿。她原是那么爱笑的女孩,那么的怕疼。连绣花刺到手指都需要母妃哄了又哄,才能赖赖唧唧地继续绣花。磕着碰到,不叫御医来仔细查看是绝对不行的。
她是那么的怕疼,可如今她的眉头却是紧紧的蹙起,面目扭曲。贵妃似乎看到昭平死前痛苦的模样。她抽泣几声,含着疼痛,低低安慰,好似在幼时安慰做噩梦的昭平。
“昭平不哭,不哭,母妃来了,母妃来了,昭平不痛啊!”
可昭平的面部仍旧扭曲,仍旧有无尽的痛苦。贵妃有点着急,她是入如此希望昭平重新展露笑意。她想起以前安慰昭平时,都是要对着伤口吹的。
她一把掀开白布,试图在为昭平呼呼,她固执地认为只要呼呼,昭平就不会痛了。
谢褚雅闭上眼睛,似乎已经看到之后的惨状。不出所料,贵妃看到昭平的尸体,竟站不住,直接跌落在地。就连太宗也失去了冷静。“这、这、这、”
“不!不!”一声凄厉的叫喊,贵妃扑倒昭平身上,不顾昭平腐烂的伤口,与面部全非的身体,她抱住昭平,掉着眼泪,声音温柔到不像话,“昭平不怕,不怕。母妃来了,母妃来了!”
太场内过于心酸,太宗撇过脸,完全看不下去。他这才明白祁王之前劝说是为何。他只是听闻昭平的收到的伤害就已经无法承受,亲眼所见更令人无比痛苦。
贵妃疯了,她抱着昭平不撒手,试图拖着昭平离开。
谢褚雅拦住她,“你冷静一点!人死不能复生!”贵妃力气大得惊人,她不看谢褚雅着,只是重复,“娘带你离开,带你离开。不怕,不怕!”
谢褚雅怒了,冲着面壁的三人怒吼,“给我过来帮忙!”
三人回头一看,赶紧上前,一人扯着贵妃,一人拉住昭平的尸体,一齐使劲,贵妃与昭平被分开了。贵妃盯着被楚荣文抱住的昭平一声惊叫,扑倒楚荣文脸上,长长的指甲冲着楚荣文眼睛去,“给我放开!放开!”
楚荣文手中扯着尸体,不能反手,只能狼狈地躲避。张小果死死抱住贵妃的腰部,试图禁锢住她,同时高喊,“姐夫,姐夫!救命啊!救命啊!”
姐夫·太宗无法对张小果的求救熟视无睹,只能拦在贵妃前面。贵妃不看见太宗则罢,一看见太宗,哭得越发惨烈。“陛下,陛下!您救救昭平!救救昭平啊!”
凄厉无比透着无尽痛苦的高呼令太宗也眼眶发红,他搂住贵妃,扭头看眼楚荣文手上的昭平。
昭平公主死不瞑目的表情与空荡荡的前胸映入太宗视线。太宗竟无法可以安慰贵妃,只能抱着贵妃,默默垂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