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奴儿便起来张罗着回府的事情。白双新眉正在内屋忙着整理衣物时,门外传来通禀,“郡主,华裳郡主来访。”
“请到正殿里去。”奴儿皱眉,这样好的一个日子偏偏有人这样不懂事来煞风景。她转身说道,“你们继续先收着,时辰到了提醒我一句,不要耽误了时辰。”
“郡主,奴婢陪你过去吧。”白双放下手中的东西说道。
“不必。”奴儿轻轻一抬手止了白双,便独自走到大殿。陆银华十分不客气地坐在正上方的主位之上,悠闲地喝着热茶,身后站着梦生、梦华两人。奴儿这一进去反倒觉得陆银华才是这长清宫的主人呢。
“今儿天才亮,姐姐倒是来得够早。”奴儿笑笑,倒是并不在意陆银华的僭越,直接挑了下方的位子坐下。
陆银华放下茶杯,扬着声道,“听说妹妹今日要回府,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不知会一声我这个姐姐呢?得亏你这宫里声势大,所以我特意去求了太后娘娘,要同妹妹你一同回府瞧瞧。与妹妹同行,妹妹应该不会介意吧?”
“自然不会介意。只是姐姐来得突然,奴儿只备下一辆香车。恐怕要委屈姐姐挤一挤了。”奴儿站起来,鹅黄色的串枝木棉百褶裙摆拖在地上,奴儿慢慢地走向陆银华,“姐姐从前是天之骄女,入宫之时奴儿有幸与姐姐同乘香车。在那之前,奴儿是庶出,是没有资格和姐姐一同乘车的。”
“今日姐姐前来拜访。我既唤你一声姐姐,便是视你为长辈。毕竟姐姐你的确长我两岁。姐姐聪慧,自然明白当下时事,更能清楚哪里应该是自己的位置。”奴儿走到陆银华面前,一字一句说道,“姐姐现在是不是该起身了?”
“你放肆!”陆银华身边的梦生怒斥一声,随即抬手一巴掌打在奴儿脸上,“郡主是否忘了,你终究还是将军的四小姐,再华美的称号也掩盖不了你是庶出的事实!在小姐面,奴就是奴,庶出就是庶出。果然是有娘生没娘养的灾星。”
有娘生没娘养……奴儿的脸色逐渐阴沉下去,她看看梦生,又转过来看看依旧端坐的陆银华,扬手响亮地给了陆银华一巴掌。这一巴掌奴儿打得着实用力,陆银华半个人都往一旁倒了。
“小姐!”梦生、梦华惊呼。
奴儿眼中露出凶光,像一匹潜伏已久的狼,终于张开自己锋利的爪。她冷冷地说道,“这一巴掌打的是姐姐你教导无方。姐姐可要明白天下是皇上的天下,今时不同往日,我与你同是郡主,你任由身旁的丫头如此羞辱于我,说出去姐姐你善良纯洁的形象可就没了。若真是闹到皇上面前,姐姐觉得皇上又会偏心于谁?”
“我是庶出又如何。姐姐看看长清宫里的东西,是你长沐堂有的吗?皇宫不是将军府,在这里,你该向我行礼。”
陆银华站起来,定定地看着自己曾经不以为意的妹妹。她冷笑,“我的好妹妹,你可别被眼前一时的优势迷花了眼睛。忘了自己姓甚名谁。记住,我陆银华是嫡出,而你。”陆银华顿了顿,笑道,“是庶出。”
奴儿微微福身,虽是行礼却没有带着半点敬意。假笑道,“妹妹受教了。”
“郡主,时辰到了。”门外白双高声提醒。
奴儿看了一眼陆银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走吧,姐姐。”
将军府在盛京最繁华的街道上,从皇宫到将军府其实并不远。当初选定宅子的时候,陆挚就考虑到要上早朝的问题所以买的宅子离皇宫很近。约莫是半个时辰的香车的路程。这一路上陆银华同奴儿是相顾无言。梦生、梦华和白双、新眉也是大眼瞪小眼,倒是方姑优哉游哉地在车上绣了一个荷包。
香车轻微地颠了一下,随后停了。丫鬟们纷纷下车,新眉倒是个手脚快的家伙,先一步将奴儿扶了出来。奴儿踩上脚踏,稳稳落落地走下来。正对上秋兰笑吟吟的脸。
“妾身给两位郡主请安!”
奴儿点点头,她看看秋兰。气色比起先前好了许多,面色红润,倒是少了几分丧妹之痛。着了浅紫色的直裾,有了几分主子的气势,只是她的裙子仍旧很素,发饰也很简单,只别了一直木兰玉簪并一柄银菊步摇。想来也是为了悼念秋心。
陆银华从车上下来,左右扫了一眼,并没有看到李毓之,问,“母亲在何处?”
“回郡主的话,夫人还在祠堂思过。”说罢,秋兰偷偷抬眼窥了一眼陆银华的脸色。果然陆银华端了手,“我与妹妹得封郡主,没想到回府竟是一个妾室相迎。”
“那也没法子的事情。老爷吩咐了,没有他的允许,夫人不可擅出祠堂一步。否则,当休。”秋兰恭恭敬敬地福身说道,“若是郡主不信,大可问问府中上下奴仆,便知妾身所说属实。”
“咦?”秋兰看看陆银华,“郡主似乎今日的胭脂没有抹匀。右边似乎要红些。”
陆银华摸摸脸,深深地看了一眼,旋即对秋兰一笑,“许是今日上妆的丫头不够用心罢。”
“想必两位郡主还没用早膳,里头已经备好了粥点。原来的屋子也都打扫干净了。”秋兰说着就往前面走。奴儿进门之时便发现许多来来往往的小厮丫鬟看着面生,看来果真如白双所说秋兰把李毓之的人换掉了大半。
陆银华何尝不是察觉到了这一点,所以她一路很安静,摸不清府里现在的状况她也不想轻举妄动。只是在心里暗自恼怒自家那个不聪慧的妹妹,府里变成了这般光景也不知想个办法传信于她。现在也不知道母亲如何了?
陆银华藏有心事,眉头一直未曾舒展。她心不在焉地用了几口早膳,便回了涟漪苑休息。想必也是想要寻着机会去见李毓之。
卫奴儿此时何尝不是愁眉满头,陆挚留下的那个绿扳指究竟代表着什么?这些时日她一直苦苦思索,但却始终得不到答案。眼下毫无线索,奴儿长叹一声,那边只好先从陆挚平日里的书房开始查起。
她隐隐觉得那里头藏了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卫奴儿!”
“站住!”
熟悉的尖锐声音响起,奴儿在长廊拐角处转身,看着曾经久违之人,微微一笑,“二姐,好久不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