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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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波过后,先生和管家主仆二人,坐下来探究事情的来龙去脉。

先生问:“过去没听说阿柳有这么个堂兄,待到他手上有了钱,怎么就出了个堂兄呢。”

见先生发问,管家不禁汗颜,道:“惭愧!他的堂兄是银丰钱庄的伙计,多年没有来往。上次我去办借款,就是他与我签订借款合同的。他与我闲谈,问我所借何用,我一五一十说与他。他特意询问谁去办货,我也据实相告。问题就出在这儿,一定是他晓得阿柳要去办货,才动了歪脑筋行骗的。是我考虑不周,不该将实情透露给他。先生,您处分我吧。”

听罢管家一席话,先生一则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二则感佩管家忠心耿耿,因而想到:“他若不实说,谁知是他把情况透露出去的。”于是宽慰管家道:“不关你的事,都怪阿柳不成器!——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经过这一场变故,先生感觉失去很多,金钱倒还在其次(先生从不把丢失金钱视作损失),重要的是苦心选出的徒弟又离他而去。

选徒接连失利,使黄先生颇受打击,一连几天,他把自己关在诊室里,除了接诊患者,什么也不做。一家人在一起吃饭时,他也一言不发。选徒不顺,成了压在他心头的梦魇,让他开心不得。

“别憋出病来。”阿婆心疼先生,对管家说。他们相约去劝慰先生。

“你们来了,”先生见阿婆和管家一起走进自己房间,晓得他们是要劝慰自己,情绪好了许多,于是敞开心扉,和两人说起了知心话。

“阿柳纵然有错,也不至于走人。都怪我批他太狠,他承受不住。如若他知错就改,从此谨慎小心,他依然是我的徒弟,依然是同安堂的接班人。选对一个人不容易呀。”先生不无懊悔和惋惜。

管家说不然,道:“先生,您还记得替阿柳转信的那个伙计说过的话吗?自从他被选为徒,他对伙计们就很刻薄。伙计们摄于他的淫威,都敢怒不敢言。这孩子品质不好,难担大任。”

先生惊道:“会有这事?你知道内情,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管家回道:“我也是阿柳出走后才知道的。伙计们向我反映,自打他当上徒弟,药材加工的事,他少有问津,天井处他也不怎么去了。即便去了,也是对伙计们指手画脚,发号施令的,根本不过问药材加工的事。”

先生吃了一惊,当下找来伙计问询。伙计们见阿柳不在,再无顾虑,纷纷倒苦水。

一个说:“阿柳欺负我,要我为他干活。”

另一个说:“他让我为他洗衣服,还让我为他跑腿买东西,买回东西还不给钱。”另一个更是义愤填膺,“我还看见他偷窥大小姐的闺房,不止一次。”

阿娇见这边七嘴八舌,说得热闹,也凑过来,见众人在说阿柳的事儿,憋不住心中怨愤,奏阿柳一本。她爆料说:“阿柳擅自做主,为患者减免药费。”

问她为何才说,她支支吾吾道:“这……他是您的高徒,我们哪好说三道四!”

先生吃惊,道:“出了这么多事,我还蒙在鼓里,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管家道:“您选阿柳为徒,说明您信任倚重他,纵然他有毛病,大家为了维护您,也不愿指出他的不是,它的缺点就被掩盖了。”

先生无奈的长叹一声,垂下了头。

管家联想到一件事,感觉羞愧难当。

当初,先生决定选阿柳为徒时,他就不看好阿柳。但出于私心,他隐瞒了自己的观点。当然,他现在不能够对先生说,当初我就不看好阿柳。他想自己的不作为构成了对主人的不忠。“主人要我们做什么?还不是在关键时刻出力建言;如果都像我这个样子,主人的事业怎能蒸蒸日上?”管家深感愧疚,心下反省道。

他劝慰先生,道:“凡事都讲缘分,看来我们与阿柳、阿柳与同安堂缘分不够,不可强求。为今之计,是要再三权衡,选出新的徒弟来。”

阿婆接过来说:“是啊,生活还要继续,路还要往前走。要紧的是要选出新的徒弟来。”

不提便罢,一提倒惹得先生一脑门子官司。先生道:

“两次选徒,无疾而终,是不是上天怪罪,不成全我的收徒努力啊!?”先生仰天长叹,言语间充满些许绝望。

阿婆道:“先生,您看阿浦做您的徒弟如何?他人品好,有学问,选了他,一定不会错的。”

先生看着阿婆,道:“我怎么没想到!”一直以来,他都认定阿浦是要读书的,与做徒弟无干?”

阿婆道:“前番先生为他求人复学,已告失败,做您的徒弟不是很好吗?他阿妈一定感激您。”阿婆见先生不做声,晓得他有些动心,趁势再进一言,道:“先生选徒一波三折,多有不顺。不如此次占卜一下,请佛门指点迷津,看看阿浦究竟适不适合做同安堂的接班人。”

一句话点醒梦中人,先生道:“是该问计于高僧,请佛门给个了断了。”

阿婆的话似拨云见日一般,让先生心头豁亮。只见他紧锁的眉头舒展开了,愁苦的脸爬上了笑容,语气也欢快许多,好像阿浦已然成了他的徒弟一般。

“该问问阿浦是不是愿意,不要强迫孩子。”先生道。

“这个好说,我去和他说。”阿婆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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