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北陵嘴角微扬,忽听怀中籽儿笑言:“籽儿也要。”他轻轻拍了拍籽儿的小脑袋,宠溺说道:“睡你的觉,胡说些什么。”籽儿忸怩几下,继续闭上眼睛,小嘴唇扬的老高。
慕北陵转而朝三人说道:“今日无此良机,他日若有机会,我定与你们挂红髦,执敬酒,拜为兄弟。”
赵胜,雷天瀑,任君齐跪道:“末将不敢。”
慕北陵抬抬手,示意三人起身,又道:“任君刚才说的,想必你们都听到了,既然朝廷下了诏令,你们的人也不便擅自调动。从现在开始,你们三人即刻返回大营,勒令好手下,等我传令。”
赵胜道:“末将走了,主上安危该做如何?”
慕北陵道:“又姑苏大哥他们在,无需担心。事不宜迟,我要在这里替玉英守灵七日,七日一到,自会通知你们。”
三人相互对视,继而拜道:“末将遵命。”退出房间,头也不回朝扶苏关去。
他们走后没过多久,尹磊端着调好药的药盅过来,见房中只有慕北陵和籽儿,轻声问道:“他们呢?”
慕北陵道:“做他们该做的事,老待在这里干什么。”
尹磊莞尔一笑,也不多问,拿来一块幸的纱布,敷上药,替慕北陵换下。边换边说:“这个药才开始敷,一天至少换三次,等三日后就能少换点。”
慕北陵嗅着尹磊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淡淡香气,感觉着他软若无骨的手指在脸上游走,心中忽然有种异样之感:“他怎么那么像个女人。”下意识问道:“你涂胭脂了?”
他看不见,一言出时,尹磊脸颊上咻的升起两朵红云,没好气的蔑他一眼,笑骂道:“你才涂胭脂呢,明明是药香。”
慕北陵疑道:“什么药这么香?改天也给我一点,免得几天不洗澡浑身都发臭了。”
尹磊噘着嘴,懒得再和他说。
待药换好后,尹磊收拾完东西,端着药盅刚走到门口,突然驻足,回身问道:“用不用我回趟大营?”
慕北陵摇头道:“不用,你让秦贞回去就好,你要是走了,就没人给我换药了。”
尹磊莞尔笑起,只“哦”了一声,转身离去,轻掩房门。
时至午后,籽儿这小丫头已经足足睡了两个时辰,连吃午膳都叫不醒,令慕北陵纳闷不已,心道:“这丫头怎么这么能睡。”
此时籽儿浅浅醒来。慕北陵感觉她在动,便将她从床上抱起。籽儿揉着惺忪睡眼,张口便说:“我饿了。”
慕北陵直感无奈,幸好下人来收拾的时候,他特地留了一些,就怕她起来叫饿,便让她自己去吃。
籽儿吃东西的速度也是极快,还没两盏茶的功夫,一大碗饭外加几盘菜,就被她风卷残云般饕鬄下肚,等到她说吃完了的时候,慕北陵直呼:“真是个小怪物。”
籽儿拍着满足的小肚子,见窗外暖意十足,过来拉起慕北陵的手,边摇边说:“叔叔,外面天气好着哩,我们出去晒太阳好不好?”
慕北陵想了想,这些天来一直为孙玉英的事情心情不好,难得今天心情好点,出去走走也好,便答应下来。
籽儿拉起他的手,蹦蹦跳跳出门去,顺着后院回廊,一直走到清池旁。籽儿很是乖巧的替他搬来把檀木太师椅,掺他坐下,自己则围着太师椅来回嘻跑。
午后暖阳最是舒畅,和煦光芒照在身上,升起丝丝暖意,清风拂过,听池中水波轻盈,荷叶随风唰唰嘻舞,慕北陵身心彻底放松下来。仰头靠在太师椅上,享受着籽儿轻轻摇动,很快便沉沉睡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等慕北陵醒来的时候,只觉身上压着一具柔软的小身体,知道是籽儿趴在自己身上又睡着了,他无奈笑起,瞬间被小丫头强大的睡意折服。
他不敢乱动,声怕惊动籽儿,便就这样缓缓摇着太师椅。
没多久,忽闻脚步声由远及近,他侧耳倾听,片刻后,皇甫方士的嗓音传来,说道:“主上,兵部尚书夏亭和兵部侍郎陈进来了,云浪大将军正和他们吵得不可开交。”
慕北陵道:“先生请坐。”又道:“早在预料之中,大将军三朝为将,临老却被大王这般猜忌,换做谁也忍受不了。”
皇甫方士点了点头,见籽儿压在慕北陵身上睡的熟,忍不住说道:“把她交给我吧。”
慕北陵摆摆手,道:“不用了,就让她这样吧。”
籽儿轻微动了两下,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继续睡觉。
皇甫方士笑道:“这小丫头成天就知道睡觉,我让她读书也不肯,就想着和你亲近。”
慕北陵轻柔的拍着籽儿的后背,小而不言。
二人对坐无话,纷纷享受起难得的午后闲时。过了一会,清池对面突然冒出两道人影,皆着白衫白袍,正对着这边指指点点。
皇甫方士眉头微蹙,见其中一人朝这边走来,贴近慕北陵耳旁轻声说道:“主上,楚商羽过来了。”
慕北陵一愣,心想:“楚商羽?他这个时候来孙府做什么?总不会是来悼念玉英的吧。”
正想着,楚商羽已经走进身前,依旧白衣折扇,脚步轻盈,嘴角边挂着那抹玩味笑意。
便在此时,正当楚商羽要开口说话时,慕北陵身后的空气突然轻微荡漾一下,白芒微闪,姑苏坤许许现身。
楚商羽见之眼神轻凝,随即很好掩饰下去,执扇拱手道:“慕兄,姑苏兄,多日未见,别来无恙啊。”
慕北陵道:“楚兄才是稀客,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楚商羽视线停留在慕北陵双眼上,停顿好久,方才略带惊咦的说道:“慕兄的眼睛?”
慕北陵笑道:“没什么大碍,过两天就会恢复。”
楚商羽“哦?”了一声,再近前一步,他刚刚一动,姑苏坤也踏前一步,似有针锋相对之意。
楚商羽笑道:“姑苏兄何须如此,放心吧,小生决计不会伤害慕兄的。”
姑苏坤不言,木头桩子似得立在原地。
楚商羽见其分毫不让的样子,抬起折扇挠了挠头,又退后两步,于此说道:“慕兄可知,南元世子郑简死于朝城?”
慕北陵一愣,回过神时大惊叫道:“你说什么?郑简死了?”
楚商羽道:“应该说是生死未卜。”
皇甫方士眉宇深皱,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慕北陵沉声问道:“楚兄哪里得到的消息,可是准确?”心想:“郑简要真死了,这事恐怕就麻烦了,南元郑王膝下只有一子,和亲不成反倒折了一个儿子,郑王势必会迁怒于西夜,到时武天秀为了避免两朝开战,又会怎么做?到底是什么人这么大胆,竟敢在朝城刺杀他国世子。”
想到这里,忽然又想起任君曾经提起的那个大通商会,以及虎威镖局,二者和郑简被刺到底有没有联系。
楚商羽道:“此事早已传遍朝城,那郑简出朝城不过十里就遇到埋伏,中了毒箭,生死未卜,他那些手下也死的死伤的伤,估计事没命返回南元啊。”
顿了顿,又道:“南元郑王只有他这一个儿子,想来定会迁怒西夜,倒是兵戎相见,慕兄以为大王会怎么办?”
慕北陵道:“楚兄以为会如何?”
楚商羽反问道:“慕兄觉得若是大王,他会认为谁下手的可能性更大。或者说,大医官大人会如如何向大王进言。”
慕北陵斟酌片刻,冷哼一声,道:“玉英死于朝城,那日我又带人擅闯禁宫,于情于理都是我的嫌疑最大,无论说是为玉英报仇,还是想挑起两朝征战,我都会成为罪魁祸首。”言罢又冷冷说了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楚商羽嘴角扬起,露出笑意,侧身面相一池池水,看微风吹皱清池,叹道:“风乍起,池面上永远都是波涛汹涌啊。”
慕北陵闭口不言。
楚商羽背对他,忽道:“殿下对慕兄的心意,慕兄应该已经心知肚明,小生曾不止一次提醒过慕兄,此趟千万莫要去朝城,哪知慕兄视我心意不顾啊,惹祸上身,如何是好。”
慕北陵道:“有劳殿下挂念,在下何德何能。”
楚商羽转面过来,脸色变得严肃,道:“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慕兄若有心,可来我尚城投奔殿下,以殿下之势,能保慕兄周全。”说完不忘再加一句:“眼下能保住慕兄的,唯有殿下,云浪大将军受大医官牵制,无暇顾他,此刻扶苏关军又被诏令困死在关中,慕兄恐怕也别无他法。”
慕北陵抱起籽儿,缓缓挺起腰杆,伸头靠近楚商羽,压低声音说道:“在下的命,不值钱,但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任人宰割的,楚兄不说我还忘了,那人你提醒我别去朝城,然后郑简就生死未卜,敢问一句,此事可与殿下有关?”
楚商羽虚起眼皮紧盯慕北陵,盯了好久,突然放声大笑,说道:“慕兄的想象力当真丰富,殿下远在尚城,又是一方诸侯,岂会做此于西夜不利之事。”
慕北陵接连再问:“那大通商会和虎威镖局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