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甲,你去看看你家主人!”黄天化心里焦急着,对在一旁专心磨箭的云甲说道。龙承天的练功房中,红光微闪,时明时暗。
“主人没有召唤,小的不敢去。”云甲硬头硬脑地说道,继续在专心地磨他的箭,时而用指轻试箭头锋刃。
“奶奶的!几天不骂你,你翅膀硬起来了吧?”恶来革坐在边上,气气呼呼站起来,“信不信我拧断的你脖子!”
“罢了罢了,我们就省着力气,小声些,别扰了承天练功。”黄天化劝说道。
恶来革瞪了云甲一眼,又气气呼呼地坐了回去。其实大家都知道,大战在即,如果扰了龙承天此时的练功,反而是乱上加乱,谁有这样的胆子?只是关心,唯有关心,才会如此焦急不安。
明天,就是鬼门关!明天,就生死一丝!
既然已经请缨出战,即便是身边十殿阎罗围坐、判官红笔高举,他龙承天也是义无反顾。
世上自古以来就不缺少看客。
在这蛮荒的上古时代,与野兽的搏杀,是饱食终日的王公贵族追求感官刺激的最好娱乐。家国天下离得他们很近,但又很远。就如今天的搏牛之战,期待现场的野蛮与血腥之快感,远远地把弘扬大商国威的荣誉甩在了十万八千里。
但是,这世上也自古以来,也同样不缺少胸怀家国强烈荣誉之人,才让自古两字得以绵延。
龙承天,就是这样的人,一个正站在大商帝国斗兽场的英雄,面对的必然是残忍、血腥。在这个脚踩的这个地方,每一粒沙土都附着一个灵魂,都弥漫着斑斑血迹的腥味。而场地的四周立着十根巨粗的青铜柱,近有两人环抱,高耸而出,高度超出了斗兽场看台,支起这这血腥场的穹顶,而那穹顶便是最大的穹顶——天。
圆形的斗兽场平观众席逐排升起,同时又有三个较大的高差,座无虚席,远望去帝乙坐在最高的正中位置,边上坐着微子、子期和众大臣。黄天化、恶来革坐在第二个落差的观众席上,而云甲则是在最下一层。
在斗兽场边上,竟然站着一个巨人!
龙承天以现代人长度标准目测,那巨人足有两米三四,而大商的人一般都只有一米六左右,像龙承天这样一米八的高度,已经算是鹤立鸡群了。想不到,这里还有比他高这么多的人。比之下,大商已经是小人国了。
只见那巨人朝着龙承天走过来,脚下扬起灰尘,呼呼地喘着粗气,还没有近身就如地堵墙般的压迫感。那巨人眼睛微眯,两腮的肉往下挂,横叉的胡须,一副夜叉的模样。
“你就是龙承天?”那巨人的声音夹杂难懂的声音,但还好能听得懂。
“正是在下,请问你是?”龙承天如此身高,也基本上要仰着头和他说话了,心里想道:“难道这就是北奴的使者,没想到如此巨型的身体。难道北方奴者是这样体长之类吗?”
“哈哈哈哈,你问我是谁,等会你就知道了。”那巨人大笑道,举起手向场里示威着,也难怪他会得意,他带来的几牛头就让大商伤透了脑筋。
只见场边白旗挥动,一个侏儒模样的人,向场内吃力地挥动着,那巨人见旗转身而去。可真是一个没有礼貌的北奴使者,也许他认为龙承天马上就是一个死人了。
对于一个与己无关的死人来说,你会花力气和他去讲话吗?当然不会。
只见那场边的侏儒放下白旗,挥动着黑旗,场内突然寂静下来,只听到那场边坐台下面的一个通道内,黑洞洞的,发出牛的嘶吼的声音,就像有万马奔腾,声声踏在龙承天心脏上,他感觉自己的心里也如万马奔腾。
突然,一阵灰尘扬起,在灰尘之中包裹着一团巨大的黑色,向龙承天急速冲来,原来竟是一头纯黑的矮脚牛,四蹄雪白,如踏雪而回,头上掎角钝圆,呼着粗气,低着头猛过来,只要给这牛撞上,必定五脏六腹俱碎。
场外已经响起了喝彩之声,是为这健牛喝彩的声音。
龙承天依旧站立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根本没有看到一头疯牛向他冲来。只不过在龙承天的手上,不知何是多了一根拇指粗细的麻绳。
无兵无刃,有根绳能斗得过这疯牛?看台上的人已经在嘲笑了,在他们看来,这场内之人总是最愚蠢的,将自己置于如此危境,而自己总是最聪明的,看着这场戏的上演。
世界上最愚蠢的人,就是自以为聪明的人。但是有人的地方,就有这种人,而且是太多太多了。
那矮脚牛已经到眼着,龙承天转身侧过,牛一个扑空,前蹄急速停下,地上一道深深的痕迹,只见它转过头来,盯着眼着的这个人,透出奇怪的眼神。左前蹄在地上刨踢出一道深坑,发出低沉的声音,瞬间加速直冲过来。此是龙承天却未及躲闪,那矮脚牛瞧准时机,往龙承天身上撞去,只见它竟然将龙承天顶在了牛头上。
看台上传来一阵惊呼。
待人定神看去,却发现那牛在疯狂的向前冲,却怎么也冲不出去,而龙承天却站在边上,脸上竟然露出了微笑,他的手里有一根绳连着那牛的鼻子。矮脚牛被老老实实地缚在了一场边的巨型青铜柱上。
黄天化、恶来革刚刚紧张的心情,刹时被兴奋所代替,场上欢呼声已经四起。龙承天冲着他们微笑,仿佛刚刚只是完成了一个热声,他仿佛还未察觉到场边那侏儒的黑旗已经在悄悄的挥动。
在那黑洞的通道中,驰出一道闪电般,直奔龙承天的后背而去,竟然是一头牛头马身的怪胎,也许是牛马交配的杂种吧。龙承天嘴角还挂着微笑,身形却已闪动,迎头那牛头马身的怪物而去,那畜生明显被反其道而行的龙承天给吓了一跳,以前只要自己出场,没有不拼命奔逃的,而那一刻自己前蹄已经踏上了逃跑之人的脊梁。可眼前的这个怪人竟然冲着自己直冲过来,就在这畜生稍有停顿之际,龙承天已经跃上了它的背,双腿用劲这处,一掌击出,那畜生身上已经硬生生印出五个血指印,它已经受力不住,嘶鸣着停了下来。看来这畜生真有马儿的习性,受降服后竟然用脸贴着跃身而下的龙承天,示出亲热的样子。
也许,有时畜生比人更加有人样。不然,为什么老有人说连狗都不如的东西呢?当然,要是人想成畜生样,那也有比畜生更畜生的。
那侏儒见此情形,明显有些懊恼之色,挥动着黑旗,往左挥动两次,又往右挥动两次。只见那通道之内,慢慢地踱出两头怪牛来。一头满身棕色长毛,几近拖地,头上一双锐角向两边弯曲冲出,眼里露出看尽世事的疲惫与沧桑,另一头背梁之上赘肉高高耸起,黑身白面,牛角下弯,眼中闪着愤世的凶光,阴沉地甩动着尾巴。
蹄起尘扬,两头从左右包抄过来,虽然不及刚才那矮脚牛和马身牛般迅捷,但是他们在慢慢地将龙承天向一处墙角逼去,已经无路可逃。就像高手过招,看上去门户大开,却已经气网密布,封死一切的生门。
龙承天没有退,因为他知道无路可退,那长毛牛和白面牛死死里盯着他,盯着眼前的这个猎物,仿佛不懂为什么这个一个人,还要它们上场。它们在慢慢加速,如刀般锋利的牛角在拉直,直对着龙承天胸膛冲过来,血溅当场已经过可避免,人们仿佛已经闻到了空气中血腥的风。
只见那两头牛嘶吼着、咆哮着,狂奔过来,龙承天还是没有动,看台上已经惊叫一片,那两头牛的锐角从龙承天站立的地方飞速交叉而过,足以将龙龙承天撕为两半。
然后,龙承天已经站在了离两头狂牛不足一丈远的地方,谁也没有看清他是怎么过去的,他的脸上竟然挂着微笑。可怕的微笑。两头狂牛回过身来,并排冲过来,头上的锐角如同四把尖刀,那尖刀之上定然浸润了无数勇士的血。龙承天已经避无可避,四把千钧之力的尖刀就在龙承天胸膛的位置直刺而过。
有人在期待着他的开膛剖肚。
突然,那两头牛竟然跪倒在地,而龙承天背对着两狂牛,一脸的萧肃,冷冷的如同寒霜,阴冷之气在弥漫。
两狂牛几番想站起来,却前蹄无处使力,怒吼着,眼睛满是血色的红光,可能是连它们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会牛失前蹄,而且还是站不起来,对于这高傲的神牛来说,无疑是一种耻辱。
看台上目瞪口呆,没有人看见是怎么回事,除一个人,手里握着昨夜打磨的箭头。他看到龙承天在两狂牛近乎抵进胸膛的时候,龙承天从两狂牛腹下闪身而过,双手点向两狂牛的前脚膝盖,劲道过处,两牛已经跪倒。
这是何等的功力,那人的手抖动,利箭划进了手指,他允吸着自己手上渗出的血,只有用自己的血腥才能让他稍稍有些平复。
观众台上的人已经忘记了欢呼,就像死一般的静寂,只有牛蹄踏地的声音,因为那侏儒的令旗已经又在挥动,不给片刻的喘息。只见他左手持白旗,右手持黑旗,交叉胸前,慢慢向上举起,头随之仰起,像是在乞求上天神助。
蹄声雷动,似有排山倒海之势,脚下的大地在颤抖,那通着中竟然同时冲出四头狂牛,四牛分别是训练有素,瞬间对龙承天形成合围之势,细看之下竟成八卦之像。北坎位立一通体赤色之牛,竟连眼睛都赤红如火。东震位立一溜光无毛纯白之牛,两角直立。南离位立一双角独眼独耳之牛,牛角倒挂而下,又从下往上弯曲而上。西兑位立一无尾之牛,两角向后生长,眼中泛着绿光,那是狼的光。
龙承天现在才发现,自己已经身处绝境,刚才面对两头狂牛,就已经险中取巧,死里逃生,他原以来即使九牛相搏,也只是一对一单挑,即使一对一单挑也应片刻休息,却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数牛齐上,这哪里是让人去搏牛,而是让人去喂牛。
“晴儿,纵然我不能获胜,命丧于此,也定不忘你的柔情,只待你我之情来世续。”龙承天刚刚还斗志昂扬,现在却突然心如止水,死亡之门已经对他打开,再往前一步便是极乐超脱,他微微闭上了眼睛,等待着牛角的刺入。
观众台上已经在骚动,黄天化和恶来革已经站了起来,他们不明白龙承天怎么把眼睛都闭上了。
突然,龙承天感到几近枯竭的真气在瞬间充盈,丹田内两阴阳两颗内丹竟然在毫无预料中自行运转,原来通过前面四牛的力搏,不知不觉中就玄天诀已经在运行冲关,只是他心潮难平,越急越难逾越,刚才他心无所求,正中的玄清正道至理,他身上的伏羲神功竟然又精进了一重,已经是修炼到从天层了。
“快看快看,承天头上冒着红光!”恶来革惊奇地扯着黄天化,其实黄天化已经看到了,不仅黄天化看到了,观台之上的人都看到了,包括帝乙。
四狂牛已经冲过来,地上扬起的尘土,盖住了众人的视线,只见其中有身形如闪电般穿梭,待到重重尘土散去,竟然看到四牛的牛角已经被重重捆缚在一起,竟无一牛有力挣扎,牛舌外吐,涎水直流,仿佛像是四个得了痴呆病的傻牛。而龙承天刚才泛起的红光,已经渐渐消散。
观台之上,人已经醉了,如那四头狂牛般如痴如醉。那场外指挥的侏儒见场情形,将令旗往地上一摔,而刚刚那过来的巨人狞笑着走过来。
“你们的第九头牛呢?放出来吧!”龙承天冷冷地问道,整理着身上的衣服,满是尘土中渗出片片血迹,胸前、手臂已经被牛角刺破,身上多处被划破的伤口淌着热血,脸上流下的血,令他更加的恐怖,仿佛他自己也成了一着狂牛,一头充满杀戮习性的狂牛,眼睛里充满了血腥。
他需要的,是喘气,是平静,是休息。
可是巨人从背后已经出手,龙承天完全未预料到这北奴的使者竟然会出手。观台上的人也没有想到,原来刚刚有所放下的心,又被突然提起。
对于敌人,对于未完全屈服的敌人,不可以掉以一点的轻心。只见龙承天被巨人凭空拔起,像一截木头般在巨人的头顶上飞转,被直直的甩了出去,有如一片落页飞向半空,冲着那巨型的青铜柱而去。
惨剧已经无可避免,观台上的人们在等待着脑浆迸裂的那声脆响。等待中有期待,但又不等同于期待。对无可避免的结局,有等待,那是无奈无助。而对希望发生这无可避免的结局,那便是期待。
“哈哈哈哈,我就是第九头神牛!我是北奴第一蛮牛!”那巨人狂笑着,冲击着观台之人的耳膜。原来九洲神牛并非是真的九头牛,而实际上只有八头公牛,加上这如狂牛般的人。只不过之前众多搏牛之人,均没有能走到这一步,也就没人能看到第九头神牛的出场。
这个如狂牛般的巨人。
场上更加骚动,可是谁也没有听到龙承天脑浆迸裂的声音,场上群牛哀吼,场上已显惊慌之相,特别是那最高处的众大臣,已经束手无策,如此战阵,只有场外围观,谁还敢再下场相搏。
他们突然怀念起刚才在场中以命相拼的那个人,突然希望不要听到他脑浆崩裂的声音,尽管之前他们非常享受这****相搏的野蛮的快感。但是除了刚才那个人,谁还会替他们下场以命相搏?如果没有这个人,自己不仅没有了这个快感,而且还有可能被投进这如同地狱般的斗兽场,有可能被北奴兵临城下,身家难保。
众人仰望天空,蓝天白云,哪里还有龙承天的影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