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昕此刻就是最好的听众!他比宋行之更加理解,这种深深无力感。倘若不是小螃蟹到来,他不知道,自己会在无底深渊沉沦多久。
待宋行之稍稍平复后,罗昕轻声问:“宋公子看得起罗某,引为知己,所谓士为知己者死!宋公子可有什么心愿,是罗某能办到的?”
宋行之仰天长笑,泪流满面摇头说:“什么都不要,我只想要我姐姐能回来,此生别无所求!可是,已经不可能了!”
罗昕静静听着,然后平静说道:“噢,宋公子何必这么沮丧。事在人为,罗某拼这一身,镶助宋公子,也不是全无可能。”
宋行之终于,第一次露出了震惊的神情。他以为自己,已经够大逆不道,但是没想到,罗昕比他更狂放,胆大包天!
“罗兄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入皇家难,出皇家更难于登天!哪怕被打入冷宫凄凉,死都是皇家的鬼!”宋行之沉重的说。
罗昕目光幽幽平静如水:“只要我们努力,无憾矣。宋公子处于豪门贵胄之列,不懂庶人之剑!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宋行之听得此言,都感心惊之意!到底是世家良子,很快调整心态。“罗兄所求何事?”
罗昕爽朗一笑,“宋公子放心,罗某对你没有任何图谋,只能说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再看向宋行之:“看来我不说点真格,宋公子难以置信。如果说吾此世,志在道门中兴!你信么。”
宋行之闻言反而大喜,这就可以理解了。道门自朝廷严加约束,吝啬气运后,与朝廷就不是一路人!只是朝廷威加四海,道门不得不隐于江湖山野!
罗昕接着说:“宋公子先不想那么多,全力以赴本次武举,获得良好成绩,总会有利于我们的事业行动!”
宋行之点点头,心情豁然开朗。虽然他一直闭门自修,江湖经验少,但是湘南同行百位武人,他也仅觉,只有罗昕有大才却无欲无求!这种感觉异常清晰!
这是宋行之心思纯粹而带来的敏锐。少年于京城遭受重大打击后,此生几无所求,对其他什么都不在乎。而罗昕,本身除了图谋气运,对此世间一切同样异常淡漠。他们是一类人!
此后几天,宋行之后边,又多了个小尾巴,京城宋家小孙女宋夜月。
她一直缠着宋行之,带她出去玩。自从行之哥哥离开后,家里就没有人,陪到处疯玩了,反而要求她开始学习大家闺秀。
在人前,她是楚楚动人艳绝京城的宋家小姐,私底下她最怀念的还是,宋行之小时候带她,像假小子一样最快乐。
这一天,宋行之与宋夜月于府中凉亭沏茶,宋行之严肃问小妹,习过武没?
宋夜月吐吐香舌,给宋行之做了个鬼脸说:“太难,太累了。学不下去。”
宋行之还想严肃说什么,旁边罗昕拦下,温和微笑着说:“宋小姐可读《庄子》。”
宋夜月还是有点害羞,脸色微红,轻轻点头。
宋小姐可否为罗某,读一下“说剑”这一篇,罗昕又问。
宋夜月轻声背诵,清脆如铃铛的少女声洒在凉亭:
庄子入殿门不趋,见王不拜,曰:“臣之剑,十步一人,千里不留行。”
王大悦之,曰:“天下无敌矣!”
庄子曰:“臣之所奉皆可。然臣有三剑,有天子剑,有诸侯剑,有庶人剑。”
王曰:“天子之剑何如?”
庄子曰:“天子之剑,以燕谿石城为锋,齐岱为锷,晋魏为脊......此剑一用,匡诸侯,天下服矣。此天子之剑也。”
文王芒然自失,曰:“诸侯之剑何如?”
庄子曰:诸侯之剑,以知勇士为锋,以清廉士为锷,以贤良士为脊,以忠圣士为镡,以豪杰士为夹......此剑一用,如雷霆之震也,四封之内,无不宾服而听从君命者矣。此诸侯之剑也。”
王曰:“庶人之剑何如?”
庄子曰:“庶人之剑,蓬头突髻垂冠,曼胡之缨,短后之衣,瞋目而语难。相击于前,上斩颈领,下决肝肺,此庶人之剑,无异于斗鸡,一旦命已绝矣,无所用于国事。今大王有天子之位而好庶人之剑,臣窃为大王薄之。”
罗昕默默听着,眼神淡远幽深,等她颂完,才说着:“这三剑,天子之剑、诸侯之剑、庶人之剑,谁优谁劣?”
少女大为惊讶,这等诸子经典,早有公论,这个问题极是奇怪。
宋夜月轻声说到:“罗大兄,天子之剑威加四海,诸侯之剑如雷霆之震,比起庶人之剑,自是优越。匹夫见辱,拔剑而起,好勇斗狠,此不足为大也。”她是豪门大族贵女,自然知道里面区别。
罗昕笑了笑,摇头示意宋夜月。“天子以天子剑为善,诸侯以诸侯剑为善,庶人以庶人剑为善,其并无优劣,唯在于自处何境。”
等了片刻,见宋家兄妹二人没说话,就说道:“那我为汝点一说法!”
“圣人之道,随世而移,及其身,随器而生,没有最好的,只有最适宜的。”
“天子之剑,姑且不说,学了也没有用。”
“这诸侯之剑,实是用人之法,集众人之力而凝,决之如雷霆,按照道理来说,你属豪门贵女,可使用这法。”
“可是,夜月属公卿贵女,不是嫡子。在父家,自有兄长,在夫家,自有男丁,虽享富贵,并无大权,无非随波逐流安享荣华。”
“再说,就算是公侯子弟,也不是谁都有权,掌这诸侯之剑,如强出头锋芒露出,只怕反而不得善终。”罗昕淡然说道。
听得此言,宋夜月深深变色,开始不忿,仔细一想,却战栗而惊!
“因人成事,必授柄于人,都难长存,而庶人之剑,却最是稳固。”
“庶人之剑,剑在身上,除非身死,不然无可剥夺!少者可得安身立命之所,若是有所成,却也可游刃有余,不受所欺!”
“及其大成,可杀将刺侯,血溅五步为胜。力量不在小,而在于自己掌握!”
“就如夜月,罗某却觉得,庶人之剑,对你最是适宜呢!”说完,罗昕锐利目光,扫视凉亭茶室,自有文房墨宝。
长生而起提笔: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广寒十九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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