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利西斯一口气还没喘匀呢,府丞又要他再干一杯,他连连摆手,说道:“不行不行,我喝不下去了,再喝就得吐了。”
府丞板着脸,说道:“使者先生,你这样可就不够朋友了,太守大人敬酒,你喝,轮到我敬酒,你就不喝,我不要面子的?”
尤利西斯说道:“我要别的我都能给,但是,这个面子我是真给不了,再喝我就吐了。”
府丞举着酒杯,看了看孙安民,说道:“大人,我这杯酒放不下了,咱们这饭局卡住了,怎么办吧?”
孙安民说道:“使者先生,在我们华夏,别人敬你酒,你不喝酒,这是很没有礼貌的。”
尤利西斯说道:“孙大人,我对着奥林匹斯山上的众神发誓,我是真的喝不下去了,再喝一杯,我真的要吐了。”
孙安民说道:“没事,你先把酒喝下去,真吐出来我们也不会笑话你。”
安东尼在尤利西斯身边说道:“要不你就喝了吧,这是华夏的习俗。”
“这是他妈的什么习俗,”尤利西斯万般无奈,在全桌人的注视下,闭着眼睛,举起酒杯,一口气喝下了杯中酒。
“好!”孙安民和华夏官员们齐声喝彩。
尤利西斯把酒喝下去,突然,感觉一股力量把这酒又顶了上来,他忍不住,哇地一声吐了起来。
孙安民看着尤利西斯,说道:“使者先生真的吐了,快,过来收拾收拾。”
孙安民叫过来两个侍女,清理掉了地上的呕吐物,拿着手帕给尤利西斯擦了擦嘴,还递上清茶,让尤利西斯漱口。
府丞笑道:“使者先生没有装假,够意思,好朋友。”
府丞旁边一个官员拿着酒杯,说道:“既然使者先生吐了,我就不着急,等一等。”
尤利西斯愁眉苦脸,看着那官员,说道:“怎么,你也要和我喝酒?”
那官员说道:“使者先生,能落一轮,不落一个,这是我们华夏的规矩,我们这一桌人都要敬你酒。”
尤利西斯看着那些虎视眈眈的华夏官员,叫道:“你们这是想要我的命呀。”
华夏官员们挨个向尤利西斯敬酒,尤利西斯被灌得晕头转向。孙安民和那些华夏官员经常在酒桌上喝酒,早就练出了酒量,灌晕了尤利西斯之后,他们一点不走板,在那谈笑风生。
孙安民向尤利西斯、安东尼他们吹牛,说大魏国是如何如何强大、如何如何富庶,老百姓是如何如何幸福。尤利西斯、安东尼他们也不反驳,孙安民说什么他们都点头,对对对,是是是。
吹完了牛之后,孙安民拍了拍手,叫来了一个歌女,让歌女在那唱曲儿。官员们都喝得醉醺醺的,看着那花容月貌的歌女,流着口水,一脸淫笑。
在孙安民的主持下,这一顿饭吃了两个时辰,吃得安东尼他们痔疮都要发作了。
孙安民招呼几个衙役,带着尤利西斯、安东尼他们去驿馆。衙役请尤利西斯坐马车,尤利西斯说道:“不,我现在胃里直翻腾,要是坐马车的话,颠来颠去,非得吐了不可。”
衙役心想,反正驿馆离府衙也不算太远,就扶着尤利西斯步行前往驿馆。
此时天已经黑了,一钩残月挂在空中,风中带着料峭寒意。尤利西斯刚走出府衙院子,向驿馆走出,路过一个胡同口,突然,一个黑影从胡同里窜了出来。
“大爷行行好,赏口吃的吧,”一个蓬头垢面、骨瘦如柴的乞丐,端着一个破碗,跑到了尤利西斯的面前,可怜巴巴地看着尤利西斯。
尤利西斯伸手摸到一块银币,想着给这个乞丐。还没等尤利西斯把银币取出来,旁边的衙役就如狼似虎,上去就是一脚,将那乞丐踹翻在地。
“他妈的,你个不长眼的东西,要饭要到胡大人面前了,我打死你!”衙役还要冲过去踢踹那乞丐。
安东尼拦住了衙役,厉声叫道:“你为什么打他?!”
衙役看着安东尼那怒气冲冲的样子,心想,我他妈的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衙役说道:“胡大人,我这是为了保护你们呀。”
安东尼说道:“他是个乞丐,只想要一口饭吃,他又没有威胁到我们的安全。”
衙役说道:“他脏了吧唧的,我怕他弄脏了几位胡大人的衣服。”
安东尼看着衙役,问道:“你就没有一丁点的同情心吗?”
衙役愣了一下,问道:“什么心,胡大人,您刚才说什么心?”
“滚一边去!”安东尼听石正峰说过,对待那些不要脸的奴才,用不着客气,你越客气,他越蹬鼻子上脸,你对他凶一点,他反倒敬畏你。
衙役缩着身子,退到一边,怯生生地看着安东尼、尤利西斯,不敢吭声。
安东尼拿出了一块银币,递给那乞丐,说道:“拿去吧。”
乞丐看着那银币,不仅没敢拿着,反而跪在了地上,诚惶诚恐,给安东尼、尤利西斯磕着响头,说道:“小的该死,小的没长眼,小的再也不敢惊扰诸位老爷。”
安东尼、尤利西斯没想到乞丐会这样,莫名其妙,说道:“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拿着这银币。”
“小的不敢,”乞丐趴在地上战战兢兢。
安东尼说道:“你有什么不敢的,这银币是我们给你的,你收下吧。”
安东尼要把银币硬塞给乞丐,乞丐爬了起来,惊恐万状,扭头就跑进了胡同里。
“喂,你站住,站住!”安东尼冲着那乞丐叫嚷。
安东尼不叫还好,这么一叫,那乞丐反倒跑得更快,瘦削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胡同的黑暗之中。
安东尼、尤利西斯实在是想不明白,那个乞丐明明都要饿死了,为什么就不敢拿自己的银币呢?
那个乞丐是华夏君主们心目中的理想百姓,千百年来,华夏君主们把绝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驯养百姓方面,摘掉百姓的脑子,拔掉百姓的爪牙,让百姓变得既愚蠢又温顺,老老实实地供养他们这些贵族,让他们的统治千秋万代、永不变色。
那个乞丐代表了魏国的大部分百姓,在贪官污吏、土豪劣绅的压榨下,一点活路都没有了,眼看着就要饿死了,但是,他还是不敢对那些剥削他、欺辱他的人发出一点点、哪怕是最卑微的反抗。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石正峰、魏允谦他们和使团里的次要人员在院子里吃饭,天还没黑就吃完了,衙役安排他们先到驿馆休息。
石正峰、魏允谦他们进了驿馆,看着高屋大厦、雕梁画栋,很是惊喜,说道:“这犍陀罗使团的待遇挺高的嘛。”
使团里的那些希腊人在驿馆里转了一圈,东张西望,看什么都稀奇。
魏允谦风餐露宿,饱受颠沛流离之苦,今晚终于可以在温暖的房间里,躺在柔软的大床上,舒舒服服地睡一觉了。
铜山、飞影服侍魏允谦到房间休息,石正峰睡不着觉,就在院子里练功。
到了天黑时分,尤利西斯、安东尼他们回来了,一进门,石正峰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酒味儿,皱了皱眉头,说道:“你们这是喝了多少酒呀?”
安东尼说道:“我们也不想喝,但是,那些官员非逼着我们喝,说我们要是不喝,就是没有礼貌,不尊重他们。”
尤利西斯叹了一口气,说道:“和那些华夏官员吃饭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安东尼说道:“你们华夏真是一片神奇的土地,越看越神奇。”
石正峰说道:“别说这些了,赶快回房间休息吧。”
“好,回房间休息,”尤利西斯踉踉跄跄地向前走着。
尤利西斯喝得是烈性的蒸馏酒,后反劲儿,晚风一吹,尤利西斯脑袋一沉,大头朝下就要栽倒。
“小心啊,”石正峰和安东尼他们连忙上前,搀扶住了尤利西斯。
尤利西斯忍不住哇哇呕吐起来,吐完了之后,石正峰、安东尼把尤利西斯抬进了房间里。尤利西斯躺在大床上,闭着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石正峰、安东尼他们守在床边,看着尤利西斯,安东尼问道:“他没事吧?”
石正峰伸出手掌,按在了尤利西斯的后背上,向尤利西斯的体内输入医疗真气,尤利西斯那苍白的脸色渐渐泛起了红晕。
石正峰说道:“没事的,他睡一觉就好了。”
安东尼很是惊讶,说道:“你还会医术?”
石正峰说道:“你不是总说华夏是一片神奇的土地吗,神奇的土地上就得有神奇的人。”
“佩服,佩服,”安东尼向石正峰行了一个抱拳礼。
就在安东尼和石正峰说话的时候,突然,北风呜咽,桌子上的油灯被吹灭了,房间里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只有那风声在肆虐,听得人毛骨悚然。
安东尼叫道:“都别愣着呀,快去找火折子,把油灯点起来。”
那些希腊人手忙脚乱地去找火折子。
“不必了,”石正峰伸手一点,指尖一道火焰喷射而出,点燃了桌子上的油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