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州,原怀德军节度使司府衙正堂,用过午饭的朱云和一众军将齐聚一堂。
有些破旧的厅堂中央,摆放着一张大桌,桌案上平铺着一张曷苏馆路的地图,是镇东关之战缴获的战利品。
朱云手执一杆细细的木棍,落在复州的位置,看着聚在周围的军将,面带意味深长的笑意,“辽东半岛三面环海。半岛中央是绵延千里的山脉,平地大多分布于半岛东西两侧和南部沿海,故而曷苏馆路的州县多分散在沿海修建的狭长官道上。”
“我军下一步要攻打的宁州,归胜镇,熊岳县和盖州州治建安县,都位于从复州至盖州的这条官道上!”
“所以从复州到盖州就只有一条道路!”
木棍在周围军将的目光中,缓缓向北移动至宁州,朱云继续道,“复州既然已经拿下,摆在我们面前的就算复州以北七十里的宁州!”
一听要攻打宁州,周围的军将纷纷来了精神,满脸渴望的看着朱云。
镇东关之战,曷苏馆军帅司的主力折损大半,留在复州的金兵定然极其稀少,以山海军如今的势头,攻打宁州自然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放下手中木棍,朱云环顾左右,轻声道,“宁州虽是曷苏馆军帅司的治所,在辽国时期仅仅是一个观察州,城墙低矮,远不如复州和苏州。”
这里的宁州,就是今天的瓦房店市永宁镇附近,后世明朝辽南的永宁监城就位于此。
朱云顿了顿,又接着道,“根据审问俘虏所得到的情报显示,宁州的人口仅有百余户,不少人还是女真军兵的家眷。”
天辅七年的叛乱导致辽南人口锐减,宁州也在其中。
一旁的朱霖突然沉声道,“曷苏馆军帅司的主力在镇东关折损大半,赵强又封锁了通往复州的道路,鞑子残兵都逃亡东北方向的镇海府,可以推测宁州和盖州尚未知晓鞑子战败的消息。”
“所以”朱云一掌拍在地图上,语气变得激昂,“我们要趁宁州和盖州的鞑子尚未知情的空隙,快速攻下这两州,争取在七月下旬前把军旗插到盖州城头!”
“末将遵命!”
诸将纷纷拱手称是,每个人脸上都带着跃跃欲试的神情。
讲了这么多,朱云也有些口渴,拿起摆在桌案上的紫砂壶,给自己倒了杯清茶,又给朱霖使了个眼色。
朱霖会意的点点头,又轻咳一声,发言道,“宁州和盖州的鞑子兵马甚少,以我军现有兵力,攻下宁盖二州的难度甚小,可我们要面对不仅是这二州之地的守军,还有东部山间的各处女真村寨。”
朱霖的话让摩拳擦掌的众将纷纷怔住了,看着地图上的辽东半岛东部山脉,神色微微凝重了起来。
辽南一带分布着许多熟女真,这些熟女真部族有的分散在平原上,有的居住在山林中,虽然四年前的叛乱让本地熟女真元气大伤,人口锐减,但依然有些许寨子幸存了下来。
“辽南的曷苏馆熟女真,大多居于盖州东南的苾里海水畔”
朱霖执起木棍,落在盖州东南处,即后世碧流河流域的位置,眼中闪过些许杀意。
“上次俘虏的一些壮丁和民夫便是从苾里海水的女真村寨中勾抽的。”
朱云听完朱霖的汇报后,放下茶杯,清了清嗓子,高声道,“本帅下令,全军攻克宁州和盖州,马上进山围剿女真村寨,尽早剿灭东部山间的鞑子。”
“还是老规矩,凡攻破一处村寨,就屠尽寨中女真,释放所有奴婢,并将寨子的米粮,牲畜,金银,农具等一切能带走的物什,统统带走!”
对居住于千山山脉中的女真村寨的围剿,属于治安战的范畴!
对于治安战,在场的诸将虽然有些不情愿,但却没有任何的异议。
既然要占据并消化辽南四州,那么就必须毫不留情的铲除这些辽南本地的地头蛇,一来断绝后患,让山海军未来可以拥有一个稳固的后方,二来可以获取米粮,金银,牲畜和人口等宝贵资源。
正所谓趁你病要你命,辽南的曷苏馆熟女真部落,在经过天辅七年的叛乱后,人口锐减,而金国的南征又从曷苏馆抽调了大批女真正兵,其中就有胡十门的儿子余里统帅的黄头女真。
这些混杂了粟特血统,发色明显偏黄的女真部落,以头铁闻名,乃至常被金国当作硬军前锋。
此等良机,朱云岂有坐视不管的道理?
“那好,就这么定了!全军休整一晚,明日清晨向北攻打宁州!”
“是!大帅!”
看着正要告退的诸将,朱云又下达一个命令,“另外,再把那个徒单拔改的脑袋给我挂的城门处,让复州百姓好好瞧瞧!”
……
夕阳西下,暮色四合,城中屋舍渐渐黯去,唯宝严寺塔塔尖还沐浴着金黄色的阳光,彰显着佛界的庄严。
复州南城门,上千名复州百姓聚集于此,熙熙攘攘,好不热闹,只是这些百姓的脸上都露出了震惊恐惧的神色,不少人的手指颤巍巍指着城门上悬挂着的一颗颗人头,张大了嘴巴,嘴中时不时发出一声声的尖叫。
城门上,悬挂着一颗颗被石灰腌过的人头,这些人头有的已是面目全非,有的那暴突的眼珠子仍能看出他死前的不甘,还有的嘴巴大张,一副晴天霹雳的样子……
这些人头的共同点,则是刮的光秃秃的脑门,后面垂着两条细小的发辫。
被山海军从家中强行驱赶至此的百姓,此刻心中都已了然,知道这些人头都是那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女真贵人。
“咦?那不是谋克迪古扑吗?”
“俺瞧瞧,老天爷呀,还真是迪古扑!”
“那个是蒲撵阿里朵!”
“他们不是去苏州平叛了吗?为何都死了?”
……
围观的复州百姓震惊的同时,也明白了一个事实。
讨伐苏州贼寇的大军全军覆没了!
一时间,这些女真首级将复州百姓对山海军的畏惧,推上了一个新的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