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池者，有水曰池，无水曰隍，如今野王城外的护城河俨然已经成了没有水的城壕。

“无信小人，焉敢在此大放厥词！”暴鸢将秦使一阵怒斥，拖下去暴打了一顿，这才轰走了事。暴鸢静下心来，却又是一阵惊骇：“秦人是怎么做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在上游筑坝拦水的呢？”

暴鸢身旁的副将韩纠提议道：“将军，我们只要袭杀秦人筑堤的秦墨，再对他们已经营造好的堤坝加以破坏，那么水攻之策自然消解于无形了！”

“可是会不会是敌人诱我们出城之计？”暴鸢一时拿不定主意，当即召来斥候：“立刻去探秦军主力的动向！”

暴鸢这一口气足足派出了一百名斥候前往各处侦察，一夜之后，直到天色微明，却只有十数人返回了野王邑。

“将军，敌人在各处隘口严加防范，其他兄弟们都被秦人擒杀了！”一个斥候身上正裹着伤，显然是经历了一场凶险的战斗才逃亡回来的。

“可恶的秦狗！”暴鸢咒骂了一句，当即问道：“确定秦军主力已经往上党高地进发了么！”

另一名斥候战战兢兢地答道：“是的，樗里疾部和魏冉部各十万已经分别往端氏和晋城去了。”

“秦军分兵了？”暴鸢有些诧然。

“十万秦军在野王邑拖住二十万守军，十万秦军围攻重兵驻守的晋城，最后剩下的十万去夺取端氏？”韩纠也是一脸茫然：“秦人怕不是疯了？”

“秦人胃口不小，这是想拿下整个上党高地啊！”暴鸢不觉一怔，心中盘算了一下，如今晋城诸邑尚有十万的守军，虽然在晋城中的守军只有五万人左右，但是只要固守城池，秦人又有什么办法呢？

暴鸢渐渐冷静了下来，秦军的动向太奇怪了，如此分兵三处岂不是送给敌人机会让他们各个击破么？

“将军，先前滞留下来的五万秦军已经北上了。”一名斥候看着韩纠念了三个十万，当即纠正道：“看样子那五万秦军也是往晋城去了，这样一来晋城那边所要面对的就是十五万秦军了。”

暴鸢闻听，忙一把拽过那斥候，急问道：“是哪一支五万人军？”

那斥候一下有些喘不过气来，涨红了脸答道：“就是布衣草鞋的那一支！”

“秦墨之军必定是沿丹水北上，到时晋城就是两面受敌之势！”暴鸢脑子里飞快地运转着：“走水路远比山路要轻松的多，这样一来最迟明天开始，晋城就会受到十五万秦军的两面夹击！”

“现在城外只有五万秦军，能吃掉他们的，之后再北上援救晋城！”暴鸢打定了主意，大喝一声，道：“全军集结！”

暴鸢刚放开眼前的那名斥候，韩纠忙上前拦道：“张翠先生说过无论如何，大军都不能轻易出城的！”

“此一时彼一时！”暴鸢冷哼一声道：“秦人自以为用水攻之计便足以威慑到我们，让我们束手无策，故而才只留下五万人守护堤坝！”

“区区五万人就能拖住我们了么！”暴鸢对着韩纠急道：“迟则晋城便有危险了！”

“将军！就算是这样，自有上党守靳黈发兵援救，晋城未必会有危险。”韩纠虽然也想去袭击驻守在上游堤坝的秦军，但是对于空城而出，仍是放不下心来，又道：“在端氏诸邑应当还有两万守军。”

“若是周围的城邑去援救晋城那就中了秦人的诡计了，樗里疾的十万大军就能顺利拿下端氏，到时沁水谷地以南即尽为秦人所有。”暴鸢顿足道：“到时只能放弃光狼、长平，退守长治了。”

韩纠闻听，当即自告奋勇道：“不如就让韩纠先带五万人去会会秦军！”

暴鸢摇了摇头，道：“不行，秦军占据丹水上游，居高临下，附近又多有山地，若是不能快速控制他们的堤坝，则野王难逃水淹之灾。”

“我看秦人未必真敢决堤淹城。”韩纠上前一步道：“秦人三十万大军没有后方补给，若是将野王邑变为汪洋，他们将来就没有退路了！”

“我们也同样赌不起，野王邑是通往上党郡的唯一通道，万不能有失！”暴鸢眉头一皱，对韩纠说道：“为今之计，只有我以十五万大军从正面吸引住秦军的注意力，你再见机带上三万人，出其不意破坏他们的堤坝！”

“野王邑中再留下两万人以防不测！”说到这里暴鸢眼中寒光一闪：“若是一切进展顺利，我们就合围把这五万秦军一起诛杀！”

韩纠想了一想，当即一狠心咬牙道：“谨遵将军之命！”

当即野王城中，韩军十多万大军列阵出城，借着天色昏暗，韩纠悄悄带了三万人从侧翼往丘陵之中潜伏了过去。

暴鸢大军行不多远，就见秦军在丹水之畔，在距河水百余步之外，用将战车百乘布于阵前，排成一道弧形，形如半圆之月，期间以盾兵、弩手填充，衔接严密。

暴鸢举目细细看了一眼，这些秦军的战车有些不同，每辆战车之上除了有三名甲士之外，还有四名持戟之士：“秦人在河畔严密防御，那么五万秦墨当是由此北上没错了。”

“可是秦人拦水的堤坝在哪呢？”暴鸢来不及细想，令旗一挥：“先锋五万韩军已经冲了出去。”

一时间喊声震天，双方方互射了一阵箭雨之后，随即开始了短兵交接。

秦人弧形的战阵很好地分散了韩军的冲击力，仗着战车和坚盾的防御，秦军频频用长戟攻向了冲过来的韩军。

暴鸢正隐隐觉得不对，秦军的人数有些少，明显不足五万。而且对方背水列阵，乃是殊死一搏，这样攻下去，肯定是两败俱伤！

眼下只有以人数碾压，尽快将眼前的秦军消灭，方能减小损失！想到这里，暴鸢正要下令全军冲击，忽然侧面一阵颤动，秦军大约有一万轻骑兵已经从侧面冲了过来。

暴鸢此时已顾不得前方战局当即下令，将弩兵全部调往侧面迎敌。

那一万秦军只是佯冲了一番，却在弩箭的射程之外勒住了战马。

“他们要干什么！”暴鸢一愣，就见山丘之后，一队队捆缚在一起的韩军俘虏跟串蚂蚱一样被赶了出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