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瑾惊恐地尖叫一声,手中残烛落地,烛火骤然熄灭,满室陷入黑暗和诡静,恐惧笼罩了她,所有的冷静和镇定瞬间烟消云散,她克制不住浑身的颤抖,腿一软跌坐在地,连滚带爬地出了内室,慌乱地找到一个墙角抵住后背缩成一团紧紧地抱住自己,将头埋进双膝瑟瑟发抖。
颤抖了许久,叶瑾终于又冷静了下来,外面透过窗口投来的光线已经越来越暗,天似乎就要黑了,她决定先想办法离开这个鬼地方。抬起头,她忽然发现黑黑的房顶上,有些星星点点的光亮,心里一动,一个念头浮了上来。
叶瑾搬来屋内所有的桌椅凳子,全部搭在一起,搭成人形的梯子,在屋子彻底暗下来之前,终于将梯子搭成,顺利爬上房梁,她颤颤巍巍地站在房梁上,伸长了手小心翼翼地摸着,果然摸到了瓦片。方才她在底下看到的,便是屋顶上瓦片脱落碎裂后露出斑斑的光点。他们将她捆了关在这里,封了门窗,却漏了年久失修的屋顶。
叶瑾艰难地揭下几片瓦,她看见了夜幕将至的天空,星辰遥望。她眼眶一酸,一种劫后余生的后怕涌上心头。终于,她钻出了屋顶,坐在屋檐上紧紧环抱着膝盖,默默地望着幽黑静谧的洞口。
忽然身后传来一个轻微的脚步声,叶瑾像惊弓之鸟,惶然回头,一个黑色的身影站在屋脊上,夜风扬起他的黑袍,他脸上带着笑,眼里却有着极深的不安,他在道歉:“对不起,我又来晚了。”
“里面有死人......我爹还在里面......”叶瑾踉跄起身,脚下一软,险些又从洞口掉了下去。
“我来处理,我这就命人救你爹出来。”明子苏飞快地伸出手拉住了叶瑾,将她带向自己怀里,却又负气般地半途停住了,堪堪地松开了手。
“你......”叶瑾的声音不自觉地带了哭腔。
她一哭,明子苏的那点赌气立刻就烟消云散了,她本来不是脆弱的人,这些年独自抚养叶暄长大让她的性子又多了几分坚韧,如今撑着一个家就更是不得不坚强,所以显得她此刻的脆弱柔软异常的珍贵,也让他的心疼得不行,抬起手抚在她的脖子上,指尖摩挲着将她的头按进了自己的胸口,小心翼翼地环住了她瘦弱的身躯。
“你现在知道留在青阳城有多危险了。”他缓缓地舒了一口气,语气轻得像哄孩子:“哭吧哭吧。”
压抑的哭声从他的胸口传出,不一会儿他的胸前就濡湿了一大片,许久,压抑的哭声变成了断断续续的抽泣,渐渐停歇下来,变成了均匀的呼吸声,明子苏脸上浮起一抹无奈宠溺的笑,收紧了手臂,稳稳地抱住了怀中软下来的身子,下巴摩挲着她的头顶:“竟然睡着了......”
他低下头查看,果然怀中的人已疲惫睡去,只是一张睡颜并不安稳恬静,脸上的灰尘被眼泪刷出一道道污痕,眉间紧蹙,脖子上还留着上次烫伤的疤,虽说淡了许多,可怎么看都是一副狼狈又无助的模样。
明子苏低头寻了位置坐下,点了叶瑾的睡穴,轻轻抚去她眉间的愁雾,将她纳于袍中静静地抱着,手酸了也舍不得动一下,直至天色将明,才悄无声息地将她送了回去。
叶老爹回来后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都没有醒过来的迹象,请了大夫来一看,竟然是中毒了,火石散,无治,只有服用解药,否则三天内毒发,五脏六腑腐蚀而亡。
叶湘知道后,说云府有一株奇花,是皇上刚刚赏的,可以解百毒,一定能解叶老爹的毒,她去求云小姐赐药,但去了小半天也不见回来。
叶瑾其实没有做什么指望的,御赐的东西,怎么可能是一个丫鬟能求来的,何况这毒八成就是她云蓁的手笔,又怎么可能轻易给她解药。
一上午跑遍了青阳城所有的医馆都没有找到解药,叶瑾想到了明子苏。
刚要出门,一个小姑娘急匆匆跑了进来。
“请问是叶姑娘吗?我是云府的丫鬟纤云,叶湘姐姐闯进库房偷东西被小姐发现了,小姐现在要处死她,叶姑娘你快去救救她吧!”
“什么?!”
叶瑾急匆匆地跟着小丫鬟来到云府,正碰上云蓁乘着轿撵要出去。
“完了,小姐要出门,怕不是已经处置了叶湘姐姐了!”
叶瑾心下一凉,失神地看了纤云一眼,几步上前跪在了轿撵下:“云小姐,叶湘有错,是我这个做长姐的没有教好,请你放过她,我愿意替她受过。”
轿撵中传来一声轻笑:“叶姑娘,你我素无交集,怎么倒跑来我府中教我我怎么处置下人了?”
“我没有这个意思,叶湘偷药是为了救自己的父亲,百善孝为先,请云小姐念在她一片孝心,放过她吧!”
“可惜啊,你来晚了,叶湘被我罚了三十大棍,她没有挨住,才打了二十二下就没气了,否则我真应该听你的话放过她的。”
“什么......”
叶瑾脑子一空,跌坐在地上,艰难地反应着云蓁的话。
叶湘死了?她怎么能死呢?不可能的......叶瑾摇着头,极力地否认着这个念头,可云蓁的声音还在响起。
“你说她是为了救她的父亲,那这么说,你的父亲也活不长了,不如你求求我,我或许可以大发慈悲把解药给你。”
叶瑾眼里浮起了希望,但很快又熄灭了,她清醒地认识到,这个云蓁显然只是想折磨她,不可能把解药给她的,叶瑾踉跄地站起身离开,她的爹危在旦夕,她耗不起,叶湘已经死了,她不想再和云蓁多说一句话,可却被她的话生生止住了脚步。
“殿下,你说我要不要帮帮她?”
叶瑾蓦然抬起头,呆住了,这才看见明子苏也坐在轿撵里,但他始终只是静静地看着,一言未发,流苏垂坠,遮去了他的表情,他的目光清冷绵长,穿过流苏轿帘看过来,依旧带着初时那令她折服的气势,那一抹熟悉的眉眼,依然是她心尖的缠绕,可他曾用来保护她的双手,如今紧握成拳放在膝盖上,丝毫没有要帮她的意思,她有些爱上的意识到,有些东西,终究还是不一样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