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凡,镇上第一个被女子休掉的男人。
非但如此,就连灵根也是废的。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张凡低着头,猩红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墙角,仿佛那角落的青砖能够给到他答案。
叶诗诗站起来,完美的五官,一双清纯的眼睛闪闪动人,明眸皓齿,白皙的美腿、藕臂以及小蛮腰都露在外面,婀娜多姿。只叹红尘的气息太重,她挪动着娇柔的身躯走到他面前,轻蔑地笑道。
“连质问我都不敢直视我,怪不得连现实都不敢面对,彻头彻尾的懦夫!”
“我不是一直在努力了吗,你为什么就不能多给我些时间?”张凡依旧低着头,目光呆滞,极力地压制着情绪。
他不是没勇气正视,只是一切发生得太突然。昨天,他花完父亲留下的最后一笔钱,今天,叶诗诗便告知,她和陈浩好上了,东西都搬到了陈府,并急不可耐地敦促他把和离手续给办了。
叶诗诗没有接张凡的话茬,在门外多待一刻就多一些人围观,张凡不怕丢脸,她怕。
“签了吧。大家好聚好散。”叶诗诗把《和离》书和笔递到张凡眼前。
见到了《和离》书,张凡沉默了一分钟,内心深处的自尊支撑着他拿起了笔,颤抖着在叶诗诗手上的《和离》书,签上了歪歪扭扭的字。
他觉得甚为耻辱,可在这自尊受损的背后,他更多的是眷恋与不舍。他不曾想眼前的女子竟是如此决绝。
叶诗诗见张凡签好了字,俏丽的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然后立即将《和离》书放进兜里,生怕张凡反悔把书夺回去。
“我走了,你自己保重。”叶诗诗随即将欣喜的笑容,转换成礼貌的微笑,然后转身向轿子挪步而去。
张凡不舍,不甘,疾步走到叶诗诗身后,抓住她的右手腕,怒喝,“你嫁过来整整三年了,难道一点感情都没有,一定要走吗?”
叶诗诗厌弃地将他手甩开,头也不回地走上轿子。
护卫见状,随即把张凡推倒,便是一顿拳打脚踢。
“这不是自取羞辱吗?”
“这张凡是我们这条街,第一个被女人休掉的人,同一街道住,我都觉得丢脸。”
“是啊,这也是自作的,废灵根就算了,好好过日子就是。还一天到晚做白日梦,沉迷于炼丹,幻想炼出开天丹,来逆改灵根,到头来把家都败完了。”
“我说要是张家的家主还在,他也不至于败得完家。”
“那肯定了,但张远山不是死了吗,张凡还在做白日梦。这蠢人不会审时度势,说白了就是个败家子,我说他被女人抛弃也是活该。”
“你又没见到,谁确定张远山死了?”
“跟张远山出去的人,都说他掉熔岩了,还不死?再说了,都过去两年了,如果没死,早就应该回来了。”
“这个败家子是活该。”
“不过,我听说他是被陈家设计了,张凡也不会将硕大的家业,在三年时间败光呀。“
“嘘!这种没证据的话,就不要说了。万一被陈家的人听到,那就完蛋了。”
“要我是叶诗诗的话,也会跟陈浩,年少有为,20岁不到已经是练气五层,还是修真家族的长公子,相比之下,张凡就是废物。”
“醒醒吧,别发梦了,你有叶诗诗那样婀娜多姿的身材吗?你有叶诗诗闭月羞花的容貌吗…”
街坊的人议论纷纷,全是嘲讽张凡的人,就连以前受过他恩惠的人也不例外,这些人,甚至是叫嚣得最狠的人。街里街坊的最擅长的是聊上几句,家长里短地“落井下石”罢了。
待张凡晕倒过去,护卫揍得起劲了,狠地在他身上多踹了两脚方才罢休。
……
“咳!咳!水,水,丁兰,丁兰。”张凡躺在床上,迷糊地叫唤着。
“张大哥,水就来。”
一个约么十岁的小女孩,麻利地到桌面的水壶装了一杯水,然后跑到张凡的床边递给他。
喝了水后,张凡清醒了些许,见到卧室的花瓶,书画,笔墨这些物件全都没了,只剩下空荡荡的桌,椅,柜。
连平时伺候他的丫鬟丁兰,也不见踪影,甚至透过卧室门外的院子也变得格外安静。
张凡看了看床边的小女孩,瓜子脸嵌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精致的鼻子下,有一个红彤彤的小嘴巴,穿着一身破旧发黄的衣服。
“兰熙,你怎么在这?他们人呢?”
“听屋内的其他人说,你没有钱了,怕你付不起粮饷,他们争抢着把屋内的东西都搬走了,之后便不见踪迹了。”
“我见张大哥你晕倒在地,就把你拖着回屋歇着。本来我去找了郎中,可是他见我没钱,就……”兰熙羞愧得满脸通红,低下头来,欲言又止。
原来,张凡被打晕后,围观的众人只是在指指点点,说说笑笑,没有一人上去搀扶他回到屋内休养。
连他经常光顾的宝芝行那李掌柜,亦是如此。
就在上个月,张凡在宝芝行花光了父亲留下最后的积储,购买了大量的炼丹材料,当时李掌柜可是热情洋溢嘘寒问暖,甚至亲自把这位大顾客的材料送到家门。
“罢了,人之常情,像你这么单纯,不知好还是不好。哎!”
张凡沉沉地叹了口气,双目失神地望着院子,回忆着父亲在家时富裕的生活。
娇妻相伴,妻有情,郎有义,恩爱有加。院子里总是热闹,丁兰总是小心翼翼地端着新出炉的茶点送过来,其他工人则各安其职,有打扫卫生的,有修剪花花草草的,有急急忙忙抱着客人的礼品往库房送的……
过往种种,一切如春秋大梦,梦醒了,现实总是残酷如刀,刀刀割人心肺,让人痛彻心扉。
“张大哥!张大哥,你怎么啦,不要吓我。”兰熙见张凡半躺着一动也不动,以为他脑袋被打伤了,忧心忡忡地叫唤起来。
“没事,刚刚想事情想得入神了。”张凡苦涩地笑着。
想不到,现在唯一关心自己的人,居然是之前自己毫不在意的人,而对自己笑脸相迎的人,变成了嘲讽他的人。
兰熙露出灿烂的笑容,两只眼睛弯成了月亮状,“你没事就好,吓到我了。那你先休养几天,我在这里伺候你,等你好了我再回家。”
“谢谢啊,你好意我心领了。可是,我得赶紧收拾东西离开显仙镇。”张凡强装着笑容,从床上吃力地爬起来。
“为什么啊?”兰熙惊讶的不已,又深感失落。
在她内心,张凡是镇上最为关心她的人,只有他,才会关心自己的温饱,几年来,都是靠着他的救济,才不至于再沦落街头乞讨。
张凡停下手中的活,神情黯然,深深地叹了口气,“因为这里再也容不下我了。”
败完家的张凡才清醒,看透了世俗的人性,话毕,手上的动作又加快了,最后只打包了随身衣物,以及张远山留给他的物品。
临走时,兰熙依依不舍地站在门口,为他送行。
而此时的张凡,想起她的身世,打开了行囊,掏出装着他母亲留下金首饰的小包,递给了她。
“这个包包里面的东西,是我小时候做的小玩具,送给你做个纪念。记住,等回到家后才许打开,不然大哥以后回来就不找你了。”
兰熙着接过小包,眼睛里的泪水再也止不住了,划过俊俏的脸庞,滴落到地上。
“张大哥,这是给你准备路上的食物,带着吧。”兰熙把背在身后一个大包裹取下来,吃力地抱起递给张凡。
张凡摸了摸她的头,“真乖,刚刚你急匆匆跑出去,就是为我准备这个吗?”
兰熙唰一下脸红了,低下头不敢直视张凡,嗔道,“讨厌,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别这样**头。”
“好啦,兰熙是小女孩,不是小孩子。”张凡把手挪开,用手把她脸上的泪水轻柔地抹干,然后匆匆告别,转身快步离开。
兰熙压抑着情绪,把手捂在脸上,似乎是感受张凡手上留下的余温。
咕噜!咕噜!
兰熙的肚子叫响着,可是她已经没钱再买食物,因为刚才她将所剩无几的积蓄,都用来给张凡买路上的食物了。
“呜,你要快回来啊……”兰熙一边抽泣着,一边自言自语地往山上走,打算到山里摘些野菜当晚餐。
她还没走远,张凡院子的大门就被十几个大汉围住,为首的一个胡须男一拳将大门轰碎,后面的人蜂拥而进。
兰熙认得胡须男,叫刘勇,是陈浩的跟班。
“这帮匪类怕是要抓我回去逼问。”兰熙是机灵的,她看到那群人气势汹汹地过来,肯定是想找张凡哥算账,如果不见张凡哥,那自己也便容易遭殃了,想到这里,她急忙碎步离开了。
……
亥夜,在那显仙镇六十里外的乱坟岗,白雾袅袅,寒风阵阵,树影婆娑,树枝上不知名的鸟儿悲戚地啼叫,仿佛为长眠地下的白骨鸣冤。
长时间疲于奔命,张凡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踉踉跄跄,脚下被凸起物绊到了,扑通一声,摔倒在夜幕中。
“操!”
张凡怒火上来,趴在地上踹了一脚绊倒他的罪魁祸首。
噗,一声沉闷的声音响起,他觉得脚感不对劲,这种感觉就像踹到人的身上。
转头一看,张凡吓得瞠目结舌,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蹭的一声跳起来,又借着月光查看,顿时觉得头皮发麻,快步地退后。
刚才绊倒他的是一具尸体,准确的来说,是一具干涸的皮包裹着骨头的干尸,仿似一捆干枯的木柴静静地横在地上。
张凡惊恐不已地四处张望,可周边的杂草丛生,已经淹没到他的膝盖,哪这么容易的被他看出个所以然来。
浮云悄悄地飘到月亮的底下,连星光也隐没在云层中,草丛忽然一片黑暗,成片成片的雾气萦绕其间。
张凡浑身起了鸡皮疙瘩,牙齿嗒嗒嗒地打颤,为了缓解恐惧,低声地念起了祖传的《德经》,“昔之得一者: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神得一以灵;谷得一以盈;侯得一以为天下正……”
刚念了几句,他的心神就逐渐变得清宁了些许,便鼓起了勇气,迈开腿快速地走起来。
可刚走了十多步,再次被绊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