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什么?轮着祭?还轮到云娘娘了?”王子晋很是好奇,当然他绝对不会承认,这是他太无聊所导致的对什么事都特别有兴趣:“这云楼不是一家么?怎么还轮着祭?云娘娘是女人,也能主祭么?”
阿三点头:“是哩,云楼是一家没错,不过当初流落到这里的,本是三家,李家,陈家,刘家,别的姓氏或有不同,也是这三家之内的,所以就轮着祭了。”
“哦……家臣制?”王子晋的疑问,得到了阿三的点头确认,也就明白了其中的门道。这海寇集团内部,采取的是类似于日本国内的领主家臣体制,没有血缘关系、也没有紧密地域联系的人要编制在一起形成战斗力,这不失为一种好办法,再往前走一步,跟八旗也差不多了。大概云楼流落到苏州之后,艰难的生存环境迫使他们更加紧密地团结在一起,这种编制也就保留了下来。“可这女人主祭……”
“女人怎么了?怎么就不能主祭了?你可别忘了,这云楼上下,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吃女人饭,指望着女人养活的!”
一听这声音,这腔调,王子晋立马放弃任何抵抗意图,举手投降:“素姑娘说得是,说得有理,一句顶一万句!”这就是大茶壶的悲哀啊,吃女人饭,就得服女人管,王子晋算是明白为啥这绿帽子一戴就是几百年,成了那么不光彩的象征了,根在这呢!
樊素一拳打出,还没到肉,王子晋就应声倒下了。尽管花魁素姑娘不懂得什么叫假摔,可是这样的反应明显太不让人满足太没有挑战性了,气得她直哼哼,又发不出火来,就是一跺脚,一瞪眼:“王子晋,你小心着,我那还扣着你三百二十二两银子呢!”
这是她和王子晋约好的两成分红,虽然王子晋从来没找她算过,不过花魁有她的气派,这点账她是不会赖掉的。王子晋倒是有些意外,他没想到会有这么多,尽管和他之前半年多就捞到十几万两银子的身家不能相比,但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了。
“辣妹子辣,心胸却很宽广呢,小账记得这么清楚……”王子晋心中涌起一丝温暖,这无关情爱,对于青楼女子,他有种本能的敬而远之;而是有人这么实诚地对他,总是要知道别人的好的——换在被人捅了刀子之前,他是会感动莫名的,现在么,没那么容易冲动了,但还是要知道好歹。
嘻嘻笑道:“素姑娘明察秋毫,这又是大年下的,哪能短了我这一点银子?况且来年素姑娘还指望着我帮衬赚大钱哩!”一面说,一面就拱手。
樊素拿他没辙,王子晋已经摸准了她的脾气了,急归急,爆归爆,要发飙也没那么容易,凶拳还不打笑脸人呢,况且王子晋确实是帮了她不少——话说她原本也就是来找个话题解解闷而已,作为一名花魁,能和她单纯说话逗趣的人已经不多了。
哼了一声,她也站到王子晋的身边,攀着栏杆朝下望,嘴里嘟囔着:“算你运气啦!云娘娘终年都很少下楼的,平时除了她身边的人,也没什么人有幸能上去,你才来了个多月,云楼也上去了,大娘娘也见过了,今天就能见到云娘娘,新人里面你真是运气好。”
王子晋不禁腹诽,新人,有几个新人?现在对于这云楼,他也有了些了解,这地方绝对是相当封闭和排外的,大概是和其基本的人员结构有关,外来人很少能得到他们的信任,他自己算是个异数了,一来是有些身份,二来是死亡线上被救回来卖命的。——在这个时代,知恩图报还是一种比较广泛得到人们认同的行为,也比较容易得到信任。一般人,想要接近云楼都不容易,像跛爷这种人,腰里可是随时都带着刀呢,拉出来一挥就是一条人命,有几个不长眼的敢随便往上凑合?
可话又说回来,对云楼了解的越深,王子晋心中对于那位云娘娘也就越发好奇。这么一个场子,有几百号小姐,还有外面跑海的,打打杀杀的,加起来少说上千人,还有许多钱财往来,许多厉害手段,这么一个女人,怎么操持得下来?别说她还那么神秘!
带着一份期待,时间就过得有些慢了,好在樊素称得上是个开心果,和男人说话她是专业人士,哪怕随意谈笑也能时不时地挠中你的心尖子,彼此说说笑笑,很快就到了后晌午。
真正要祭灶了,便彻底关上了大门。门口换了桃符,贴起门神,春联,和合二仙等图样,王子晋被众人视为读书人出身,这写春联是免不了的,可他来自现代,练毛笔字满打满算不过半年,这手字实在算不得好,勉强写了几副就推掉了。
大堂里摆上灶王爷的像,供起了桌案,案前扎着纸马,那是灶王爷的坐骑,上天用的,桌案上许多供果糖饼自然不能少,吃得嘴甜了不会乱说话么!
种种风俗,不一而足,众人眼中理所当然之事,王子晋这个穿越客就好像在做民俗旅游一样,看着这也新鲜那也有趣,话说自从来到这个时空,这也算是不多的乐趣之一了,哪怕随着日子流逝新鲜感越来越少,没见过的还是没见过。
说话就到了真正祭灶的时候,全楼上下几百口子穿戴整齐,排了队伍,都聚在大堂上下院子里外,挤得满满当当,王子晋忽然发现自己的站位很不好,他是大茶壶,几乎是排在最后面的,前面那么多人头,到时候是要磕头的,哪还能看得见最前面的云娘娘长什么样?
不过这也难不倒他,王子晋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当即脚底抹油,开始向后溜达,没两步就到了最后一排,和跛爷站在一块。跛爷看了看他,晓得他在搞花样,也没怎么在意。
等到云娘娘出来,前面一阵忙乱,王子晋验证了自己的预见性,他连出来的人到底是男是女都不晓得,哪里还看得清什么样?影影绰绰地,似乎有好几个人一起出来,大概就是三家之中领头主事的。
祭灶有祭词,什么“辛甘臭辣,灶君莫言”之类,大意就是叫灶君上天多说好话,报喜不报忧的意思,云娘娘的声音略带沙哑,听上去很有些韵味,王子晋忍不住想勾着脖子去看,没想到和他同样想法的人还不少,前面更多的脖子勾起来,于是王子晋继续闷着。
好容易祭词念完,总算到了他扬眉吐气的时候:前面的人一排排跪下去拜灶王爷,王子晋照旧绷着腿不拜,反正他在最后一个,除了身边的跛爷,就没人看见他跪不跪!这下可好,终于叫他在人丛中看见一个背影,长发乌黑透亮,一身淡黄色的衣裳穿得鲜亮,跪在地上也比旁边的人高出一些来,可见身高不短——权且排除其下半身残疾的几率。
想看更多?也好办,王子晋最后一个下拜,却是第一个跳起来,为此甚至连给灶王爷的三个头都没磕到位,反正他多少年没祭过灶王爷了,心里也不当一回事。前面的云娘娘带头拜,当然也要带头起来,于是王子晋终于看到了一个完整的背影,以及大半个侧脸——最终等云娘娘完全转过来的时候,大家也都爬起来了,又是一堆黑黑的人头在前面挡着,王子晋可没那种打NBA的身材,看得见才有鬼。
“嗯哼,看着还不错呢!后面看,身材挺好,让人犯罪;侧面看,皮肤还行,五官也有轮廓层次,不算让人撤退;如此说来,正面起码也不至于叫人看了以后要正当防卫吧!”王子晋按照自己大学时代所得的对女生评价标准,对自己所见的云娘娘予以一番评头论足,心里颇觉好笑,要不是这云娘娘老是讳莫如深一副神秘面纱,他也不至于这么渴望见其庐山真面目丫!饥饿营销这东西,果然是甚有道理的!
祭了灶王爷,照旧开门营业,只不过从这一天开始,就正式进入了过年的状态,往日楼子里那种靡靡春风之中,又要加上新春的喜气,大家的心态也会有所不同,这也就不用说了。王子晋现在是个忙人,身为新体系中最重要的大茶壶的一员,他现在不但负责樊素的生意,另一个花魁小蛮的客人也要他来招呼,还得总协调大茶壶团队的协作和老bao团队之间的沟通,一开门做生意就忙的不可开交。
正在那里团团转,忽然有人来叫他,说是云娘娘有请。此言一出,周围人人侧目。现今王子晋在云楼中地位急剧攀升,已经是众目所见的事实,越来越多人也把他当成自己人来看了,而云娘娘对他显然也是另眼相看,别的不说,他连云楼都上去过了,今天这日子云娘娘别人不叫,单单叫他,这不是另眼相看是什么?
好在这青楼不同于一般的单位团体,否则早就是桃色绯闻满天飞了,在这,谁在乎绯闻这种东西?身边几百个女人每天敞开大腿迎男人呢!倒也有些好处,哪怕有人对王子晋表示嫉妒和不满,现在也得压着,有云娘娘撑腰呢——再说他也只是个大茶壶,除了多挣点银子没啥了不起,多挣那点银子也是因为他帮樊素的身价提升到了百两以上,人家有本事。(未完待续)